玉天凰拔出剑来四下望去。满宫女子衣着鲜亮,拥簇一团时,好像满山野花,生命力蓬蓬茁壮,处处鲜艳,颜色各异,各具清亮。玉天凰下过山又上了山,她最爱看的就是山上姐妹们的眼睛。
山上姐妹们的眼睛里透仿若有星光——她要这星光灼灼闪烁,永不会因天下烦恼事而黯淡,永不会因那些心怀不轨者而熄灭。
“从丹霞宫落成的那一天起,有的是人不想让我们这样自在,有的是人想把我们拉回为妻为女,困于一方天地间洗衣做饭侍奉爹娘,我问问你们,遇上这样的人,我们当如何?”
底下的人高举起手来大呼:“反!当然是要反!”
玉天凰也高举起了手中的剑来,大声道:“因为我们的宫训是——”
便听得众人齐声:“吾心之所向,欲为天之星与日,欲为不灭之骄阳花火,欲火,欲耀,欲烧不平燎原火。”
“对,我们是燎原火!”玉天凰着这一身暗红的骑马装在人群中也乍眼的很,她的长剑一挥在手中挽起个剑花,“谁都别想将我们浇灭了!”
广闼在旁抽着水烟,慢慢吐出一股又一股的白雾,开口感慨:“我每次看玉天凰搞这种宣传活动,都觉得她脑袋上顶着四个大字。”
林铛看向她。
“传销大王。”广闼鼻子里也跟着喷出一阵烟来。玉天凰的演说很成功地将大家的情绪拉动了起来,庸弋并非其中一员,但看着众人齐声念着宫训的画面的确也有几分触动人心。
但也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
玉天凰这正到兴头,欢呼雀跃,好不快活,广闼与林铛则是习以为常站在边上,等她宣传完以后再过来谈正事。该鼓动人心的时候还是得鼓动一番的,大家势头高昂,说不定真就能转危为安。
广闼呡一口小酒抽一口烟,鼻子忽然一动,继而神情微变看向林铛:“你有没有闻到一阵檀香?”
林铛不等她第二句话出口,脚踩桌椅势如闪电般冲向她们慷慨激昂的演说家。玉天凰这儿刚一句话说罢呢,就被林铛直接拦腰抱住扛上肩头,窜上了房梁。玉天凰被这么捞起还发懵:“喂,我还没讲完呢!”林铛立即伸手捂住了嘴。
庸弋一头雾水,费解这檀香如何吓人?还没等庸大夫问出口,广闼手里的水烟一转,敲在他后背,砸的他一个趔趄:“怎么回……”
“事”字还没出口,就被广护法粗暴推入桌下。庸弋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蹲在桌子下,听外头传来广闼的说话声:“哟,什么风把你这老秃驴吹来了?我说呢,哪来的一股檀香味儿,熏得我头疼。”
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另一人答话:“你这泼妇怎么还在?”
出乎意料的——那说话的竟是个声音清冷的男人。庸弋这会儿也闻到那股檀香味,如此想来,此人应当就是玉天凰那个和尚哥哥了。
一句“阿弥陀佛”念罢,方才一个赛一个义愤填膺的姑娘这会都收敛起七八分野性,温柔娴静地道一声:“安业师父。”
倒是广闼抽着烟吐着白雾很是不屑:“什么安业不安业的,玉天凤好好的名字不用非得寻个法号出来。”
世上哪会有眉眼间那么妖媚的和尚,广闼从看他第一眼起就觉得荒唐。周围人眼看广护法与安业师父又针锋麦芒的对上了,纷纷告辞离去,她们这才明白方才林护法为何突然出手带走玉天凰——谁知道这对兄妹今日又要折腾出什么全武行。
玉天凤手里捻着佛珠,四下望去,看广闼烟酒不离身的姿态略嫌恶地皱了皱眉,却也不想难得来一趟又惹出是非来,便转而问:“玉天凰呢?方才听她声音,怎不见人了?”
广闼耸耸肩,无视了他那问话扭头要走。玉天凤一把抓住了她衣袖。女人扭头就把烟雾吹在了他脸上,肩膀往后一靠露出大半截的胳膊来,语气轻佻:“不是不近女色吗?小师父这是做什么?”
玉天凤本只是想询问一句,如此顿时恼羞地松开了手,呵斥一声:“放肆!”
广闼放声大笑:“放肆就放肆,怎么了?真奇怪,好好的丹霞宫怎么出你这样一个老顽固。”
玉天凤看她不悦,但今日不是过来找不痛快的。他转回身打算往轻飏阁去找人,广闼见状瞥一眼藏在桌下的庸大夫稍稍松了口气,却听见他才不过走出两步,又忽然间停下脚步。
“何来这污浊之气,宫里进陌生男人了?”
广护法便往庸弋身前又挡了挡,答:“你常年累月不出现,这个陌生男人说的是你吧?”
“贫僧与山下的世俗男子怎可同日而语?山下那些未断情欲的男人一个个都是肮脏的禽兽,污浊不堪。”
“哈哈哈哈……玉天凤,我看你和平凡男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你要真想道一个不同,干嘛不割了?”广闼笑着挽起一个花手,做莲盘桓,“一劳永逸,指不定还能练他个葵花宝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