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县衙。
天色已到掌灯时分,县衙所有官员几乎都已经离衙,可县令公房之内,却仍然亮着油灯。
身穿蓝色官服的年轻县令,正坐在案前,翻阅本县的各种统计账本。
此人,正是上任不久的兰溪县令杨汉明。
杨汉明年纪刚过二十,却老成持重,为人干练,仅仅做了一年县丞,就被升为兰溪县令,掌管兰溪县十几万移民,是唐国十个县令中最年轻的一个。
灯光照着杨汉明英俊的脸庞,明暗交汇的光影,让他的身影如同雕塑。
看了一会儿,杨汉明在纸上挥毫写下八个字:灌溉,筑路,防疫,学堂。
这就是眼下兰溪县最紧迫的事了。
杨汉明写了一些条陈,不断修改完善,完全忘记了窗外已经明月高悬。
忽然,隐隐听到外面銮铃声响,似乎是有人骑着快马前来。
杨汉明心中一紧,难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还有人骑马前来,不可能无事。
他立刻站起来,戴上官帽,拿起汉剑,走出县令公房。
“县令官人!”杨汉明刚刚来到大堂,守门的衙兵就匆匆进来禀报:“县令官人,行在来人了,是君上所遣,来传诏命!”
行在当然就是洛宁城,距离兰溪百余里,这么晚君上来传诏命给自己?
杨汉明无暇多想,赶紧吩咐点起灯笼,请来人进堂。
来人也是两个年轻人,身穿公府侍卫服色,他们见到杨汉明就笑呵呵笑道:“杨县令,君上有令…”
杨汉明立刻就要下拜,却被那侍卫拦住,“只是传个话,并非诏旨,杨县令不用大礼跪拜。君上说,让你明天大早,去行在公府。”
杨汉明拱手道:“敢问侍卫官人,不知君上召见,所为何事?在下也好有所准备,不教君前失对。”
一个侍卫笑道:“在下也不知所谓何事。不过杨县令放心,总归不是坏事罢。”
他说完摘下一个包袱,打开一堆棉絮,露出一方用纸包裹的冰块,“你看,这是君上赏赐你的冰块,趁着没化,赶紧消消暑气。哎,兄弟真是佩服,这么晚了,杨县令还在处理公务。难怪君上赐你冰块。”
两人传了句话,就匆匆告辞,上马而去。
会是什么事?难道是询问兰溪县政?不像。
忽然,一道倩影从他心中浮光掠影般划过,他忽然明白,可能是什么事了。
再把之前两次夫人召见自己的事情联系起来,他就越加肯定,应该和李沅有关。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
顿时,一向稳重的杨汉明,就有点激动起来。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想想,根本不可能有那个机会。所以,他只好把关雎之情深埋心底。
难道,沅儿告诉了君上,君上同意了?她怎么胆子这么大?
沅儿…
想到那个冰雪聪明的美丽女子,杨汉明就忍不住露出微笑。但因为患得患失,心中又忐忑不安,再也没了心思继续处理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