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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拉着池生的手,在床沿上坐下来。
她的手干瘦粗糙,是苍老与辛苦生活一同磨砺出的痕迹。
她殷殷叮嘱着:“不要去打工了,太苦了,你小小年纪的,哪吃得了这苦,也别太节省,该花钱的地方就花钱,咱们家里的钱够开支到你毕业。”
“有空再给奶奶打电话,别惦记家里,奶奶照顾得好自己。”
池生低着头,奶奶说一句,她便低低答应一声。
愧疚伴着离愁,像一簇在草原上点燃的火苗,迅速疯狂地蔓延开来,卷起火舌,越烧越旺。
耳边奶奶对她的担忧还在继续:“你要照顾好自己,也不知道那里的东西吃不吃得惯,你打小就挑嘴,为你多吃口饭,我和你妈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池生脑袋沉得抬不起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时候我还很小。”
特别特别小的时候,但她居然很模糊地记得一些。
“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这么让奶奶省心,长脸,肯定高兴。”奶奶说着说着又擦起了眼泪。
池生也跟着眼睛发酸,那阵野火般四窜的愧疚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这么好……”她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奶奶听不清,却像雷鸣一般在她自己的耳朵里回响。
池生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个夏天,她有很多个这样难以入眠的夜晚,她爬起来,趴到窗台,看到楼下那盏橙黄的路灯,在夜色里静默伫立,看到三楼个时常晒满衣服的阳台,无声空寂。
这一整个夏天,那盏路灯,那个阳台的主人,装点了她青春年少的梦。
但池生知道,她和阮茵梦是不为世俗所容的,不说阮茵梦的过去,单单是两个女人在一起,就足够被人唾弃了。
奶奶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说不定都不肯认她了。
她躺下来,就着外头照入的光,看向了在充电手机。
阮茵梦很少主动联系她,但每次通话,池生都能感觉到她对她的在意。
她是想让她多把心思用于陪奶奶,池生明白她的用意。
但现在这个格外迷茫,被愧疚压迫得再也坦然不起来的时候,她真想能跟她说说话。
镜头切换,夜色淡去,天空逐渐地泛白,场景转到了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