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雪华默而不言,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人,似乎是要从这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察觉一丝端倪,又或者,在蛮长的回忆中寻找可能被遗忘的细节。
“孙掌门不可能认识我的,您当年奉师命前去五柳山庄贺寿,我并不在场。”
栾易山讨厌人多的地方,所以他没去。但是他听陈勉念了好几年这个名字,说什么一定要打败这人,坐上天下第一的宝座,还要姐姐为她铸剑,要一把风雪冷冽、出尘绝世的剑。
这让栾易山对孙雪华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后来的正邪之战,他藏在人群中,远远地注视着这位年轻有为的掌门,想到的却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唉。”栾易山长叹,好像将这数十年来,微乎其微的,有关孙雪华的一切感想吹散。
他道:“孙掌门,我知你我素未谋面,但如今大难在即,你我应砥砺同行,共克时艰。”
他将手里被黑布包裹的东西抛向对方:“这个,是听海崖无情门至宝,你们带上,也许大有妙用。”
一颗莹润的珠子落在孙雪华掌心。
流光清丽,烂漫如星。
孙雪华直觉这是一颗世间难得的宝物,但却从未有此耳闻,心下疑虑,更何况——
他抬眸,看向栾易山:“听闻贵庄与听海崖多有不睦,为何你会有此宝珠?”
“你听谁说的?那个呆头呆脑的曹若愚?”栾易山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十分游刃有余的做派,“大敌当前,在此议论过往种种是非恩怨,恐怕不妥吧?”
孙雪华不言。
栾易山乘胜追击:“若我有意陷害诸位,今日我便不会站在此处。听海崖终年浸淫毒障之中,无晴门却相安无事,此珠功不可没。所以我大胆推测,它也许能帮你们躲过峰顶雷电,说不定,还能堵住那天崩似的大雨。”
孙雪华沉默着,神色宁静,既不像在怀疑他此行的目的,也不似在揣测这番说辞的正确与否。
栾易山发觉自己看不透那样的眼神,蓦地,冷了脸。
“多谢。”孙雪华终是开口,“日后若有机会,我必登门拜谢。”
“不用。”
“兄台高义,劳您代我向陈勉陈姑娘问好。”
栾易山一愣。
“当年贺寿,我受她邀约比剑,而后却因门中事物繁多,不得不耽误数十年。正邪大战,陈姑娘以一箭之势,射落魔都大旗,重振士气,我亦未能及时向她道谢。待此次风波平定,我必当前去拜会。”
孙雪华颔首,“有劳了。”
言罢,他便领着薛闻笛几人上山。
栾易山从错愕中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你当真不知吗?曹若愚难道没有告诉你——”
他猛地闭上嘴。
罢了,事到如今,再追问这个有何意义呢?孙雪华知道了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栾易山攥紧拳头,转身飞奔而下,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绝不能在此停留。他要赶去叶星那里,见证那魔头最后的消亡。
几人无声地向上走。行到山腰处的亭子,薛闻笛终于忍不住问:“小雪,陈勉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