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做什么?”
时洛蓝冷眼瞧着她,声色透着嘲讽和讥诮,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厌恶,“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你是不是早就忘记了,这栋别墅是我爸爸买下的?”
对于她的乖张,李琳只不悦地蹙了蹙眉,并没有多说什么,女儿已经长大了,早已经不再是那个看人脸色的小可怜……
“说吧!为什么非要跟徐家解除婚约?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那是她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可以保住女儿的办法,可是她好像一点都不欢喜,也丝毫不感激。
时洛蓝不想跟母亲吵架,见她问起,也就随口说道:“我跟他不适合,我不想找一个心里有可以装无数女人的男人我要嫁的那个人,他心里只能有我,不然,我可能会忍受不了杀了他!”
似是想到什么,她敛了敛眸色,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喜欢过我爸吗?”
李琳沉默了,目光落在酒杯里,像是要被浓郁的酒浆浸透,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茫然。
时洛蓝忽然就笑了,轻声说道:“原来,你不喜欢他呀!可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嫁给他?是他对你太好了你舍不得他?还是……你看上了他的财产?”
她的眼睛很亮,如夏日里灼灼的阳光。
曾经有人跟她说,成年人的世界里,喜欢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谁都想成为例外,成为坚定的选择,可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别人权衡利弊下的无奈之举。
时剑锋之于李琳就是这样。
听到女儿的话,李琳愣了一下,旋即娇媚地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在她四十多年的生命里,时剑锋是对她最好的男人,可她从小就缺爱,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结婚后的时剑锋很忙,很忙,他每天都在忙着应酬,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等他回家,要么出去逛街花钱,她就像是他娶回家里的一个摆件。
再后来,她遇上了刘东田……
时洛蓝蹙起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发笑,难道她的话就那么好笑吗?
李琳像是笑够了,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抹掉了眼角的泪水,慢悠悠地说道:“你才多大啊!你懂什么是爱?洛洛,你不是我,你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你永远都体会不到。”
时洛蓝在心里嗤笑,几步走到她面前,俯身,冷着嗓音说道:“所以,你就伙同他害死了我爸,是吗?”
李琳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大惊,一双漂亮的杏眼瞪得大大的,“你,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她急得伸手去捂女儿的嘴巴,又惊慌地继续说道:“洛洛,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告诉你,你这话绝对不能出去说,也不能随便说,你爸他是醉驾车祸死的,是他自找的,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一定会把你送进去精神病医院。”
时洛蓝被她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拼命地挣扎,眼前的母亲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她感觉到惊恐和害怕。
好一会儿,时洛蓝才挣脱了母亲的束缚,狠狠地将她一把推开。
李琳一个没注意,跌坐在沙发上,她也懒得再爬起来,伸手撩了一下细细的肩带,又哈哈大笑起来,神经质一样。
时洛蓝警惕地望着她,好看的纤眉紧紧蹙起。
等她笑够了,端起茶几上的红酒仰头喝下去,慢条斯理地说道:“洛洛,你既然非要跟徐家解除婚约,那我也不拦着你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你爸的事情到此为止,不许再提起。”
时洛蓝冷笑不已,倔强地瞪着她,“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你是不是心虚了?我爸的死……”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琳冷着脸打断她,保养极好的面容几近扭曲,狰狞,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是不是疯了!我已经让你不要说了,你怎么还是没完没了的?时洛蓝,你真以为我不舍得收拾你吗?你要是再胡言乱语,我宁愿亲手把你送进精神病医院去,省得你被别人祸害!”
面对状似疯魔般的母亲,时洛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许是喝多了酒有些醉意,李琳一不留神,直接从沙发上跌下来,痛得她忍不住地哀嚎出声。
时洛蓝没有走上前扶她,只冷眼瞧着她,瞧着她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又以失败告终,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依旧清清冷冷的,像是胧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李琳气急败坏,咬着牙瞪她,甚至想要伸手拽她,“贱人,你为什么不过来扶我?”
时洛蓝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垂眸,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漠到了极致,可心里还是会难过。良久,时洛蓝敛了敛心神,温声说道:“妈,我其实就是想知道,在我和时东田之间,你会……选择谁?”
李琳愣了一下,忽然沉默下去。
她低着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洛蓝也不催促她,只说道:“我去楼上拿东西,你好好想一想,等我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答案。”
她丢下话,没有再多看母亲一眼,提步朝着楼梯口走去。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李琳缓缓抬起头,猩红的嘴唇忽然勾起得意的笑,软软地说道:“洛洛,如果我选他,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要我了?”
时洛蓝脚下一顿,身形几不可见地晃了晃。
她强忍住扭头想要骂她的念头,背脊挺得笔直,又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