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抹了下脸,手背霎时沾满了泪水。
“好,”少女缩在马车暗处,不让旁人见她通红的眼眶,“侯羫,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车夫马鞭扬起,骏马应声嘶鸣着狂奔。
寒风呼啸,传来侯羫最后的话音。
“关城门本官是朝廷命官,谁敢造反”
车帘落下,隔断了外面的月光。
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内,刘初安听着马蹄落地的杂乱声响,心底愈加烦躁。
这一世,十九年,她如履薄冰走到今天,说话做事三思而行从未有半分懈怠。
可就在这小小的宾徒县,就因为一个疏忽,却险些丧命。
纵使此时逃出生天,却害了一个县令为自己送死。
一个疏忽,竟至于此。
城墙下被围困时,刘初安都未有过怕的情绪。
此时逃了出来,那股被尖刀长矛所逼迫的恐惧感才传来,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浑身打了个寒战。
心底也变的冰冰凉凉的,只剩惊惧。
冷静,冷静。
刘初安一遍遍在心底重复着,努力地平复心情,然后开始研判着眼下的局势。
宾徒三家乡绅豪族已与自己翻脸,甚至不惜杀人灭口,如今自己逃了出来,那他们便更无退路可选。
造反,或是带着家财逃去高句丽。
可高句丽在玄菟郡东侧,中间还隔着辽东郡的边军,他们再傻也不会往枪口上撞。
而造反,仓促之下没有车马粮草,甲胄刀枪的乌合之众,是翻不出什么风浪。
何况宾徒县向南几十里,就是守备海岸的徒河县,驻兵数千,向北则是昌黎,驻兵万余。
宾徒乡绅死局已定,如今只怕各地豪族同气连枝,一同作乱。
张逸拿着自己的虎符,如今应该刚刚抵达海阳县,哪怕从海阳县兵分三路开始铲除幽州豪族,最快也要两个月。
而公孙瓒被自己已经围到山穷水尽,大战一触即发。
若是各地豪族趁着自己与公孙瓒决战之时作乱,各地守军空虚,说不准要闹出什么乱子。
何况公孙家族本就是幽州第一豪门,各地豪族乡绅或许早就对自己心怀不满,一旦张逸开始各地改革诛杀豪族乡绅,他们就只能在造反和引颈受戮中选择一个。
以今晚形势来,想必他们是不会引颈受戮的。
咚咚
刘初安纤白的指节磕在车厢木板上,说
“向南,去徒河县领兵,护卫分出十人,先行赶到,整备军卒粮草。”
“领命”
马车外护卫应声答道,随后狠狠抽了两下马鞭,骏马吃痛狂奔,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