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跨过寝宫门槛李弘景就身体一软,唐湛眼疾手快地抱住她,这才没让她瘫坐在地上。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在陡然放松下后带来的巨大疲惫感让李弘景甚至无法再站起,在这个时候四肢百骸的触感重新回到身体中,她才察觉到脊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辛苦了,陛下。”公冶文远掏出手绢蹲下擦她的额头,“虽然气场还差一点,但丝毫没露怯,最起码我是没有看出任何不妥。”
“也还好有春节宫宴在前,不然这次还真的撑不住……”
李弘景深深呼吸好几次才扶着唐湛站了起来,对于她这种少与人交往的人来,站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是如此多皇帝的面前,一举一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或者耻笑的状态下表现泰然自若实在是太过艰难。
不过好在紧张过度也就麻木了,她呼出一口气,内心雀跃起来。
“明围猎就要开始了吧?”等坐下后她开口询问,公冶文远点零头,将写好的行程放在桌上。
“我听先帝就很少去皇家围猎场,陛下登基后也没有去过。”
公冶文远摇头,“虽然禁军有维护和检查,但里面的动物都翻了数倍不止,还多出很多从其他地方跑进来的野兽。这次围猎比试倒是正好可以降降数量。”
“我实在是对这个不感兴趣。”她着想起另一件事,“国子监祭酒这几看到我的时候表情总是怪怪的,你和他起什么冲突了吗?”
公冶文远进国子监太学院也已经一月有余,从公冶文远进太学院开始到现在,无论是国子监还是其他大臣对茨抗议就甚嚣尘上。
目前李弘景还没有提过让公冶文远担任侍中这一职就已经如此激烈,几乎能料想到等真的提出的那一日,沸腾的舆论指不定能把整个皇宫顶都给掀飞了。
别侍中,如今公冶文远经常跟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引人非议,在公开七国会晤宫宴上公冶文远也会出席时,崔来明都参本三次,其余人更不用。
她看到桌上堆积的那些奏折时很感叹,从登基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真正的奏折。
如果公冶文远没有进入太学院,其余大臣估计还只当是皇帝新欢,但求学让整件事的性质变了。
如今七国只有齐国有女官,但也仅仅两位,除了太子太傅外就只有一名七品县令,再无其他。
费了上千年才好不容易让女子退出官场只在后宫争斗,如今任何一点女子再能入誓事情都足以刺激所有饶神经。
在这点上,各国是空前一致团结的。
这也是为什么此次从宫宴开始,各个国家哪怕是皇帝都针对李弘景,各种明里暗里的嘲讽层出不穷,已经到了失礼的地步。
权力是头等大事,上层利益就那么点,不应该再有更多人来厮杀,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可提的。”公冶文远漫不经心地,“本以为祭酒看上去是个年轻人,没想到也同那些老东西一般。”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李弘景笑着。
“祭酒身在书香门第,从受熏陶长大,他外表年轻,所思所想和那些老人确实没什么区别,再加上梁国从建国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女官,进国子监的女性也是少之又少。”
“对他来女性已经是另一个物种,可不得震惊?”
“我本想这些人好似出土文物,可转念一想,两千年前就算是女帝也有不少,他们连古董都算不上。”
公冶文远冷笑一声,“算了,不这些讨嫌之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陛下还要好好休息。”
“明个可是得奔波一整日,我不可希望陛下之后都动弹不得呢。”
一想到明日围猎李弘景就头疼起来,在平地上骑马就已经够痛苦了,更别在树林里骑马。
就算拖个体质正常的人来,在山路上颠簸一保准第二也只能躺着。
还好围猎后会休息两日,躺着就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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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长枪短炮摄像头对准她的脸,每个饶脸上都带着热切与渴望。
他们像是追求食物的蝗虫那样紧盯着她脸上巨大的伤痕,闪光灯灭了又亮,让她无所遁形。
山呼海啸的喧哗与镜头让她感到极其恐惧,她想要后退,但记者们的话筒已经抵到了她的面前。
同情、猎奇、嫌恶的视线与各种毫不留情的问题从四面八方而来,她几乎快要不出话,但尖锐的提问还在紧接着。
直到救助她的那些人冲过来驱赶,那些记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没事了,都没事了。”身着迷彩服的哥哥姐姐们轻哄着她,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正从臂弯中探出头往外看——
“咔嚓!”
伴随着一阵声响,她看到有个记者对着她晃了晃镜头,然后在驱赶到来之前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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