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鸣轻笑一声,又问“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路宁垂下眼说“猜还不至于,上次郑爷爷病危,你不是都告诉我了什么我父母留了份资产给我,具体事情还要问郑爷爷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猜不出那份资产就在郑家人手上握着本来么,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要反复深思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能得到老爷子的偏,可到头来,全是为了这个。”
顾鹤鸣着少年心灰意冷的模样,忍住想去摸摸对方发顶的冲动。
可就在他正要开口安慰的同时,路宁却突然眨眨眼,激动到原地站起,目露气愤说“顾鹤鸣,这事儿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顾鹤鸣一愣“什么”
路宁握住拳头,十分愤懑“就是我被郑家人仙人跳啊”
顾鹤鸣拧眉“仙人跳”
路宁说“我父母留下的资产,按道理讲,有且只有我才拥有继承资格。”
顾鹤鸣点头“是这样,这些股份虽然有被多人经手打理,但使用跟最终继承权都要求必须在你成年之后,才会生效。”
路宁紧抿双唇,沉默片刻后,表情讽刺道“那就怪不得了,三年前郑爷爷见我第一面,开口就说我跟郑向北有娃娃亲,后来还一直撮合我跟郑向北,说什么只要我一成年,就可以跟郑向北立刻订婚的话原来他一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顾鹤鸣想了想说“或许娃娃亲是真的,而你父母也的确将你托付给了他,不过人心贪婪,你父母去世后,一部分股份散入股市,多数都被套牢,算是彻底失去价值,但唯独有一支科技股,恐怕连你父母当年都没想到,会在几年后变成了一骑绝尘的股市黑马,想必郑老爷子就是在那时候动了心思。”
路宁闻言,搓了搓眼皮,突然问“前段时间,那支股是不是暴跌了”
顾鹤鸣难得露出淡淡的惊讶情绪“怎么猜到的”
路宁摊手说“只要把对一个人的信任度拉到最低,然后去揣摩他每一次重大变故后的心路历程”
顾鹤鸣不禁问“举个例子”
路宁笑笑,自信道“就比如,在你口中,那个有着无比坚韧心性商业王国的缔造者,精致的利己商人,为什么上一秒还好端端地,可下一秒就被刺激到突发脑溢血原因很简单,必定是他的利益受损了。”
顾鹤鸣静静听着路宁说话,发现自己其实更欣赏少年这样微微仰头,眯着眼,神色间全是十足自信的模样。
就像是一个在闪闪发亮的星星,闪烁着耀眼却并不灼烈的光。
路宁见顾鹤鸣一直盯着自己,却不出声,没忍住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桌子边沿,稍稍重音喊“顾鹤鸣,顾鹤鸣,你听我分析的对不对”
顾鹤鸣颔首,音调是少有的温和“很有道理,继续讲”
路宁见状,不知不觉就拿起顾鹤鸣放到一边的钢笔,像是给张艾艾他们上课时那样边比划边说“据我猜测,郑爷爷他肯定是在发现那只股是黑马股之后,就大量入股注资,三年来,那只股应该一直涨得不错,但前段时间却不知什么原因,黑马股价暴跌,反倒叫他损失了一大笔资金流不说,还发现自己白废三年,倒贴掉精心培养的亲孙子给我这么个穷小子,也就是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老爷子一下没能撑住,刺激过头了”
顾鹤鸣着少年夸夸而谈,分析情况倒也大多跟现实状况对上,只是有一点,他替路宁做了更改“郑老爷子的确是因为那只科技股暴跌被刺激到的,不过原因并不在于你的那份资产,而是由于他的太过贪心,挪用了郑氏企业内部的大量现金流投入股市,导致郑氏差点崩盘。”
路宁听了有些诧异,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心里的钢笔,不得不感叹这郑老爷子玩起股票也是真的狠。
不过再一联想到原主的记忆,上一世郑老爷子会被刺激到病情恶化,猝然离世,也就说得通了。
这么想着,路宁撇撇嘴,突然就有点儿走神。
顾鹤鸣少年站着站着就发起呆,从桌前站起,手指轻轻在少年鼻梁上弹了一下。
“唔”路宁猛地回神,目光控诉地着一本正经地做坏事的男人,皱了皱鼻子说,“顾鹤鸣,你这都跟谁学的,又是弹额头,又是弹鼻梁。”
顾鹤鸣漆黑的眸子在少年挺巧的鼻尖游移片刻,收回视线,避而不答“有一个好消息跟一个消息。”
路宁摸着鼻梁,疑惑地抬眼“啊”
顾鹤鸣没打算跟路宁卖关子,直言道“因为之前科技股的股价动荡,导致很多股民跟企业纷纷抛售股票。郑氏高层在了解情况后,也紧急采取行动,将这支股以低于平缓期百分之零点五的价格卖给了顾氏,而属于你的那份或许是由于郑氏工作人的纰漏,也一起打包送到了我这里,但与此同时,你作为未成年持股占有人的身份,也被泄露了。”
路宁犹豫了一下,问“这是是坏消息”
顾鹤鸣点头“好消息是,股市波动过后,科技股的股价又回调到了正常价格,并且预计将会有一部分新爬升,所以等到你能够支配的时候,收益应该会非常可观。”
路宁张了张嘴,心情宛如做过山车。
突然,他循着原主的记忆,想到了很严肃的一点,拧眉道“可如果是这样,那会不会有人故意来跟我抢股份”
顾鹤鸣“你是指”
路宁扯扯嘴角,似笑非笑“某些吸血虫一样的亲戚。”
他的担心并不是毫无根据来源。
上辈子将原身逼上绝路的,除了郑老爷子突然离世,渣男一家翻脸不认人,以及被调换的录取学校以他品行不端为由撤销录取资格外,还有最后由陌生追债人以三十万欠款强制收缴房屋的重力一击。
在原身的记忆里,欠款上的字据上刻的是路父当年的常用公章,所以他自然而然就会认为,这的确是由父亲遗留下的一笔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