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英若有所思,“奴婢瞧着晏宝林和曹宝林两个人之间似乎闹了别扭。晏宝林性子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心里没那么许多弯弯绕绕。
倒是曹宝林自卑敏感,怕是回去又要胡思乱想了。”
祝慈脱了鞋,歪歪的靠在榻上,“谁知道晏宝林是真直爽还是假直爽。就曹宝林那性子,就算别人说尽好话怕是在她心里看来也觉得是阴阳怪气。”
她盯着跳跃的烛光发呆,“人若是穷了,尚还能有通过双手来致富的机会。可这心若是穷了,就算倾尽灵丹妙药也没法医治。随她们两个人去吧,左右又跟我们没关系,犯不着苦恼。”
珠英看时辰差不多了,上前将祝慈手指上的布条一圈圈解开。
祝慈闭眼小憩着,“对了,记得叫小印子将那几条蛇给看好了。倘若叫她门给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主儿放心,小印子将那几条蛇放进柴房的空水缸里,用木头盖子给封好了,每日就喂一顿。”
珠英将祝慈手指上所有的布条都解开,她原本修剪圆润的粉嫩的指甲盖呈现出好看的淡蓝色。
等明儿将珍珠金粉之类的黏贴上去就算大功告成了。她家主儿的手生的好看,十指纤纤,每一根都跟葱白似的,不管染什么颜色的指甲都衬得肤白如玉。
“不过主儿留着它们做什么?瞧着怪瘆人的。”
“我要让它们替我帮凶手给找出来。”祝慈微微一笑,抬起手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
“小印子说那几条毒蛇是南方特有的。并不长在长安一带。那么能想到这个主意的,也就只有自幼长在江南的女子,娘家住在南方的,宫里的妃嫔就那么几位,更别提是跟我有过节的了,更是少之又少。”
其实她已经猜到是谁了。不过就她那莽撞的性子,也就只能想到什么下毒之类的办法,不会想到这么聪明又歹毒的计策,肯定是有人在身后给她出谋划策。
宫里明里暗里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想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怕是不太容易,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
“她们不是想害我么,那我就将计就计让她们也尝尝被毒蛇咬的滋味。”
“看来主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主儿一定要小心谨慎再小心谨慎。今儿的事吓的奴婢的魂都快没了,实在是太过惊险。”
珠英站起身将布条都收好,她满脸的担忧。
“奴婢从前在永福宫做粗使宫女,经常被人无辜打骂,一到了冬日手上全是冻疮。那个时候奴婢在想,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她唇角轻轻一扬,看向祝慈的目光充满了心疼,“如今倒是过上好日子了,可是看着主儿您如此担心受怕,总要提防着别人,倒是有些怀念从前了。”
祝慈扭过头扬起脸,琥珀色的眼珠温和的望着珠英。良久,她伸出手握住珠英的指尖,她的指尖凉凉的,常年干粗活使得她的手覆上了厚厚一层茧子,摸上去并不细腻。
“你是不是害怕了?后悔跟着我了?”
珠英也同样注视着祝慈,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眸子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她摇摇头,“奴婢只是心疼担心您。您这才侍寝多久,就这么多人想将您置于死地。这宫里的争斗远远比奴婢想象中的还要凶险,痛苦而折磨人心,只怕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啊。”
今儿是毒蛇,明儿说不定就是毒箭,谁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她明白主儿不得不争,不得不斗,亦明白她的担忧和心疼对主儿来说还不如一杯热茶来的实在。
“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天爷若是保佑我,必定会叫我长命百岁。否则就算机关算尽也不会是胜者。”
祝慈翻身坐起来,她的身影映在身后的墙上,鬓边的步摇坠珠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她的手指细细的抚摸着小几上雕刻的图案,那图案雕刻的精致而繁琐寓意又好,上面刷了一层薄薄的清漆,带着淡淡的松脂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