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种不同的恐惧正在将他撕成两半。
晚上赵见初被迫和江畔躺在一张床上。他想回宿舍,江畔说太晚了凑合住。他想睡沙发,江畔手一摊说又不是睡不下两个人,睡沙发干什么,这么熟别客气。语气自然得让赵见初直对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
他躺在陌生的床上,听见一臂之隔的人发出平稳的呼吸,房间安静得像水潭深处,偶尔从外面传来模糊的波动。他忽然间觉得江畔离他非常遥远,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也变得模糊起来。睡前的那番交谈似乎只是发生在某个遥远星系的日常潮汐。他仿佛正处在某个极空旷的地方,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俯身着他自己的心脏,观察血液流动的方向。
但怜却在扎在了他的身体深处,仍旧不断沸腾着蒸发着,充斥着心房。黑暗在他的眼睑内不断盘旋,投下斑驳的图像。他被迫想象起海,想象起一个晴朗午后的天空,提着旅行包的人,转过身却露出一张江畔的脸。
赵见初猛地睁开眼,幽暗中他什么都不到。
他轻轻地喘气,慢慢挪动身体试图翻身。
却在此时,身后的人呓语般地忽然开口,声音在黑暗里沙哑得好像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小初,你跑什么。”
赵见初背过身去,却咬着牙不敢出声。
第二天赵见初的状态几近梦游,老杨纳闷“你昨天不是下班挺早的吗”
赵见初不搭话,一个劲儿给自己灌咖啡。
培养盒里的幼虫中最早的一批已经彻底完成蜕皮,放大镜下清晰可见二龄幼虫身上的环节。夏天温度高,从一龄虫到二龄虫只需要三天左右。
赵见初觉得似乎和报案时间有些对不上,在工作群里问这个失踪案是谁在管。
陈谶很快私聊他又是咱俩凑一块了呗。
赵见初问他家属报案的时候怎么说,陈谶很快发过来一份当时报案的记录。
在派出所报案的人是女童父母,那个传说中的奶奶却没有出现。父母在外地工作,中午接到消息称孩子走丢了,下午就赶回来报案。
赵见初干脆给陈谶打电话过去,“你们见过那个奶奶吗”
陈谶听出些不对劲“没见过,奶奶怎么了父母说老人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起不来床了。”
“死亡时间对不上。”赵见初说,“我们从她身上采集到的最早孵化的蛆虫已经到了二龄,现在这个气温就算往快了算也得两到三天。虫卵孵化还要一天,周末又下过雨,降了点温度会影响生长速度,这个小孩绝对不是周六上午死亡的。”
陈谶一时间转不过弯来“你的意思是,她奶奶在撒谎”
把尸体推去拍片子的路上,赵见初把这件事告诉了老杨。
老杨不太肯定“这尸体表征确实不像是只死亡三天的样子。但是她奶奶撒谎的动机是什么”
片子出来,骨损伤与高坠特征完全吻合。
足跟骨、胫骨、腓骨均呈粉碎性骨折,但仍能观察到清晰的纵向受力线,高坠冲击力从脚跟一直传导至颅底,脊椎手里突入颅内,片子上可见放射状颅底环形骨折。
上肢腕骨桡骨却完好没有损伤。
“如果高度太高,坠落过程中可能引发应激昏迷,失去意识也是有可能的。”赵见初的语气一沉,“但是,一般幼童高坠大多是失足,头着地的案例更多一些。”
不过
他指着片子中三条竖线,在一片组织阴影的衬托中显得明亮异常“这些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