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后才想到,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如果当初程蝶生下他是个女孩儿,他还能过得像如今异样顺遂,至少得到了奶奶父亲所有的关怀吗
他上小学那阵是有人给赵允望做媒的,一个离了婚的小学老师,带着一个儿子。当时赵见初被大人赶进卧室里,坐在门口偷偷地听。
媒人走了剩下奶奶和赵允望坐在客厅里谈话。他听见奶奶对自己的父亲说不同意,因为对方还带着一个儿子。他记得奶奶说,“她哪怕带个闺女,也比带个儿子强。领个后妈进门,还要给别人养儿子,初初受了委屈怎么办。我不答应,老赵家可就这一个孙子。”
那时候他坐在门后松一口气,心中无比感激奶奶。现在却越来越不敢回忆推敲那些的来源。
连着下两天雨,终于放晴,赵见初查了风速风向,和案发那天差不太多。
“也没法再一直等下去了。”李胜南说,“就今天吧。”
这几天刑警把女童死亡当天住家附近路段的监控全调出来排了一遍。几乎是赤裸裸的铁证,当天上午十点老人带着女童出门,一路边走边翻垃圾桶,中间还和环卫工人起过冲突,桥头的监控拍到她们从桥下人行道走远,正是事发废弃工地的方向。三个小时后,老人拎着几个纸箱子独自返回,再没拍到过女童的身影。
当天警察就上门把女童奶奶带回局里。
这个案子在所有人来都很荒谬,没有哪个理智尚存的成年人会用如此粗劣的手段来做这种事情,几乎就是一头野兽在闹市中央正大光明地撕扯猎物。
但警察没法对老人用强审讯,她很会喊疼,这疼那疼,一喊就得张罗着送去医生。没人敢把她送守所去拘留。
最后江畔只好拍板让女童父亲作保,把老人先领回家。
“现在这个案子怎么都不像个意外。”李胜南说。
老杨扶着方向盘,“纯能不能找到证据了。”
现场的警戒线还没撤掉,地上人形粉印防水,不清理能保留很久。
赵见初和老杨拖着东西上楼,李胜南在楼下架摄影机。
穿堂的风在楼板间呼呼地刮,卷着热和潮。
赵见初爬得气喘吁吁,老杨更是像个活风箱。
好容易爬到顶楼,两个人吊着一口气布置现场,老杨累得撑着膝盖就地坐下,喘平了气忽然冒出一句话“这一老一小上这么高的地方来,我老太太也是存心没想让孙女活着下去。”
他们按设计好的流程,从高到低三层一组进行抛落,一组进行两次抛落,一次正面跌落,模仿意外事故,另一次背面抛落。
模拟用的裙子在网上一搜一大把,最便宜的童裙,一口气买了十来条,这会都摞在废楼角落里,和他们灌制的明胶假体堆在一起,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假体做好的时候他们先给假人试穿了下衣服,这才意识到女童究竟瘦弱到了什么程度,衣服只是松垮垮地刚好被套住,完全不合身。
赵见初抱着一个假人走到设计好的位置。这是个夹角,楼板间的穿堂风格外猛烈,成年人都被吹得打晃。
赵见初忽然间无论如何都撒不开手,仿佛手里抱着的不是一团明胶无机体,而是一个真正的孩子,正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
老杨不得不开口提醒他“赶紧吧,今天怎么也得出个结果。”
最后一次抛落时,赵见初站在楼下等结果。
不远处忽然传来鸟类持续而尖利的凄鸣。
这块地方废弃后变成了拾荒者和动物的地盘。或者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两者实际上没有区别。
李胜南把假人从三层抛下来,砰地坠地,衣物仍旧完好套在身上。
老杨叼着烟头走下来“现在来只有从十楼以上跌落,才有可能被风剥掉衣服。”
他们从十楼进行了多次抛摔,并不是每次衣服都被风刮落。后来赵见初发现,是那条裙子的问题。
小孩的裙子前短后长,只有面对楼梯坠落时,偏长的后摆才会被横向的风卷起,继而在坠落过程中被卷落。
老杨蹲在人形线旁“但着地姿势是正面朝下,如果要证明她是背对楼板跌落的,我们还得证明她在空中发生过翻转才行。”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