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的淡定与她的不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容妍趁着丫环们都不在的功夫,偷偷欣赏了一下x宫册子,一面感叹这册子画的精美,不但人物纤豪毕露十分之写实,一面感叹画画者诗词功夫也不错,每幅图上面总配有艳诗一首。
这却是得费些脑细胞,非得画双绝了。
这应该是x宫册子精装典藏版了。
待听得房门外丫环们的脚步声传来,她即刻便将册子按原样包好,斜倚在榻上捧着本。
红缨进来之后,将她手里的抽走“郡主,明儿就要成亲了,还下什么苦功读,理当养养精神,可有一天好累呢。”
容妍才过了x宫册子,脑子不知不觉间便歪到了旁处去,“是该养养精神了。”明晚估计比较惨烈。
她打量红缨神色,没从后者面上瞧出羞赧来,便后知后觉的想到,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呢。又嘱咐红缨“阿娘说那个包袱要压到嫁妆箱子底下,你收好吧。”
红缨便依言收了起来,服侍她洗漱睡下不提。
到了五更天,容妍迷迷糊糊的,便被红缨跟周嬷嬷从床上合力拉了起来,要沐浴洗漱。她一夜翻来覆去没怎么睡好,才迷了一小会儿就被扒拉起来,神志都不清醒,只觉此刻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无异于上大刑,便闭着眼睛由得她们动作,最后在放着花瓣的浴桶里泡了半个时辰,人才清醒了过来。
有丫环洗头洗脚,将她全身搓洗干净。本来她也算是五讲四美三热的好少女,平日尤其讲究卫生,可是被丫环们这般细心的搓洗,容妍都怀疑平日自己是不是太脏了,这会儿都要被搓下一层皮来。待到被按在凳子上绞面,差点嗷的一声惨叫出来。
之前她还觉得起床是酷刑,现在来绞面才是酷刑。
负责绞面的那位贵妇人她并不认识,只是手上功夫颇辣,瞧着手轻,几起几落,但到了容妍面上,便是辣辣的疼。
待她绞完了面,周嬷嬷引了那位夫人出去吃茶,何氏带着林碧云林碧月进来了,容妍才拉着何氏的手小声诉苦:“阿娘,真是疼死我了,这会儿都还疼着呢。”
旁边丫环婆子齐齐侧目,周嬷嬷折返,恰听到此话,忙咳一声“郡主,称呼错了。”从今日开始,她不但是慧福郡主,容国公与义安公主的嫡长女,还是楚将军府的少夫人,许多地方不能不注意。
何氏与容妍皆有几分尴尬,还是何氏先开的口“郡主这是叫混了,以后可不兴将奶娘叫阿娘了。”
容妍静了一刻,才低低呼一声“奶娘”
何氏如今手里也宽裕,这会儿是来给她添妆的,身后跟着的林大姐林二姐皆有礼物奉上,只不过都是何氏准备的。
邬家家境普通,拿出添妆礼不难,难就难在要能拿得出手的。
庄家就更不必说了,一家子不事生产,仅靠几亩薄田以及庄秀才在外帮闲得些儿赏钱之类过活,有时候还要靠林家接济,便是今日林家姐妹俩参加喜宴的衣服首饰也是义安公主吩咐下去,周嬷嬷让丫环准备的。
林碧月摸摸头上的钗,金属冰凉的触感,总不能将义安公主吩咐置办的转头拨下来当容妍的添妆礼吧
何氏早料到这些,从袖中拿出金钗三双来放到了丫环捧着的朱红漆盘之上,已经陆续有几位夫人来过了,里面放着的皆是她们留下的添妆礼。
“这是我与大姐儿二姐儿给郡主准备的添妆礼。”她眼眶有几分湿意,谁能想得到当初连身份也不敢曝光的容妍,能有今天这般盛大隆重的婚礼呢
还好她长的很好,哪怕在林家小小年纪辛苦了几年,等她回到义安公主身边之时,还是个聪慧能干的小娘子,不负公主当年所托。
何氏又是心酸又是欣慰。
林碧云手里还挽着个小包袱子,打开来放到了妆台前面,给容妍瞧“这是我闲来给你做的几个荷包跟绣的帕子,给你自用也好,送人也好。”
她的绣活精致,尽得何氏真传,十分的出色,便是容妍房里侍候的婆子丫环们也连连称赞,还有个婆子多嘴夸了句“林家大娘子这绣活儿真是出色,便是公主府里最好的绣娘也比不上。”
林碧云便罢了,她素来从不把人往坏处想,林碧月这几年却是在庄家与婆母小妾的斗争斗勇中新获得了一项技能听话听音。
一句话听到她耳里,她便要掰开了揉碎了细细的回味,寻出潜台词来。
哪怕这句话原本没有潜台词,也能给她找出来。
那婆子不过是随口拿来比喻,要知道容妍身上这套嫁衣便是府中最为灵巧的绣娘日夜赶功而成,足绣了两个月。绣成之后,挂到郡主房里,不知得了多少人称赞,都夸这嫁衣绣的好。
但听在林碧月耳里,便又听出别的味道来,顿时冷哼一声,下死眼盯着那婆子瞧了几眼,“你当谁都是卑贱的奴婢出身呢”
她也不过是告诉那婆子,林碧云乃是良家妇,跟她这样的奴婢身份不同,别拿公主府里的绣娘来与林碧云相提并论。她原意是强调林碧云的身份,不想却无意之中影射到了何氏身上,待醒过味儿来,再去瞧何氏的脸色,真是极为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