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位于村中,并且还又老又旧没有忍住的废弃房子里,炉灶当然不可能是电灶、煤气灶这一类,而是用砖头砌起来的,上面原本贴着白色的正方形瓷砖,但是同样因为时间太久远,灶台上面的白瓷砖不仅发黄,落着厚厚的灰尘,还有很多裂痕,甚至缺失,在灶台正中间,是一口大铁锅,锅边与灶台相连的部分,可能是被油泥盖住的缘故,看起来有点黑黝黝的,一看就感觉应该是用了很多年的老锅,锅里面大概有半锅水,水面上飘着一层铁锈,似乎还有一点油光,与水相接的一圈锅壁挂着黄橙橙的铁锈。还有星星点点的霉斑,走进了之后可以闻到一股馊臭的气味,灶台下面的炉膛也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厨房里面光线昏暗。戴煦走进去看了看,在灶台不远处倒是有一扇窗是可以透光通风的,但是那扇窗被一块发黄的布帘子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四角边框都被固定住的那种,以至于外面的光线几乎很难穿透。布帘子的褶皱处落满了厚厚的一层灰,捏一捏布帘子的边角处,隔着手套还是能感觉到挂了油污的那种黏腻手感,看这个样子就知道不会是近期才被人挂上去的,估计当初是为了冬天的时候防止窗子有缝隙,往屋子里钻冷风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一种保温措施吧。
于是为了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厨房里面的情况,戴煦示意方圆退开一些,免得被灰尘迷了眼睛,然后两只手拉住布帘,憋了一口气。猛力的那么一拉扯,布帘子刺啦一声被扯了下来,同时也扬起了灰尘,戴煦赶忙用手扇一扇,把那团油乎乎的破布团成一团,走过去放在后门口,然后从裤袋里掏出来一把看起来体积比较迷你的小手电,重新回灶台边,蹲下身,用手电朝炉膛里面照。低着头往里面看,小手电虽然体积不大,但是强光,足够让他可以看清楚炉膛里面的东西。
“方圆。帮我找一根细一点的木棍过来。”他蹲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开口说。
方圆赶忙应声,转身到另一端的那个小储物间里去,忍着扑鼻而来的霉味儿,从乱七八糟的玉米秸秆当中还真找到了一根粗一点的荆条棍,大概一米长。她把这根荆条棍从玉米秸秆中间抽出来,拿给戴煦:“这个可以么?”
戴煦回头看了看,点点头,接过来,把荆条棍伸向炉膛深处,小心翼翼的往外拨拉着什么,因为炉膛口的大小毕竟有限,戴煦又长得人高马大,他蹲在那里,膝盖抵着地面,佝偻着腰,姿势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似的,方圆看不见他在试图从炉膛里面勾什么,但是看他弓着身子的样子,好像挺不方便的,就过去对他说:“要不让我来吧!我个子矮,比你能方便一点!”
“不用,”戴煦抬头对她摆摆手,“灰大。”
说完,他就继续去专注的钩着炉膛里面的东西,方圆却一下子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方才戴煦只是对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用”和“灰大”,但是却让方圆觉得心头好像忽然之间涌起了一股热流,原本她对这些并没有太深刻的感受,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她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真正的关心,并不会用华丽的言语表达来包装,越是喜欢标榜,喜欢表白的人,往往说得多做得少,再多热情洋溢的口头上关心呵护,都比不上简简单单的“不用,灰大”四个字。
过了一会儿,戴煦终于直起腰来,喘了一口粗气,歪着头用t恤的衣袖试图擦一擦额角的汗珠,现在正是炎夏,厨房里面通风不太好,异常的闷热,就更不用说他这样的一个大个子,要半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去从炉膛里掏东西了。
方圆赶紧过去,从兜里摸出来一张面巾纸,戴煦的两只手套上面都沾满了灰尘,脏兮兮的,她就没有把纸巾递到戴煦的手里,而是直接帮他把额头上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擦擦干净,戴煦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方圆,忽然笑了,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神来看,他的喜悦是发自心底的。
方圆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方才有感于质朴的关怀好过嘴上的夸夸其谈,心里面多了一点莫名的感动,结果居然下意识的就做出了这样显得有些过于亲密的动作,回过神来之后,她有点尴尬,讪讪的把那张擦过汗的面巾纸团了团,又不能乱丢,就随后塞在自己的口袋里,别开眼睛不看戴煦,把视线转移到刚刚戴煦从炉膛里面掏出来的那几样东西上面。
地上的东西都黑乎乎的,也没有什么完整的形状,都只是被烧得蔡确不全的囫囵个儿而已,方圆也蹲下身来凑近了看看,其中发现了一枚略微有些变形,但是上面除去炭灰之外,还可以依稀看出来一点花样和字母的金属纽扣,几片没有被彻底烧毁的布料残片,其中有一片看起来像是衬衫的领边,比较厚实,上面还依稀可见一点格子纹路,估计就是因为包边比较厚实,所以才没有被烧干净,还有一片布,应该是牛仔裤之类的服装,那个金属纽扣搞不好就是这件衣服上的。(未完待续。)
头发
【第一更】
不止如此,在戴煦仔仔细细掏出来的东西里面,还有半条运动鞋的鞋带,脏兮兮的,大部分都被烧掉了,还剩下一巴掌长,似乎带有一种什么特殊的花色。
方圆看地上的那几样东西的时候,戴煦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那锅臭水上头去了,他用方才的那根荆条伸进锅里面,轻轻的挑了两下,再拿出来看看,什么也没有,然后他又再次尝试,几次之后,终于在湿漉漉的荆条上面多了两根一两寸长的短头发。戴煦小心翼翼的把那两根头发用荆条上面拿下来,放进准备好的证物袋里面,把荆条放在一旁,摸出手机来,打电话通知其他人过来勘验现场。
“你刚才就是特意想要去找锅里面有没有头发的么?”方圆问,同时她也已经仔细的把戴煦从炉膛里面掏出来的没有完全烧干净的衣服碎片收进证物袋。
戴煦点点头:“是啊,咱们的头发其实挺脆弱的,人活着好好的呢,都会掉头发,所以我刚才看到锅里的水,我就在想,表面有油脂,估计确实是煮过肉类的东西,长了那些霉斑,在这个季节里,说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可能是最近这一两天,假如这口大锅真的是用来煮人头的,那在把一颗人头煮熟的过程当中,最有可能留在水里,并且不容易被凶手发现的东西,可能就是头发了,只要找到头发,这口锅就是用来煮人头的这件事就基本上是十拿九稳了,不然的话,谁家做饭用的锅里面,会出现头发呢?我用棍子挑了几下就找出来两根,估计回头等他们采完了水样,把这口锅里的水都清出来,还能滤出不少来。”
可能是听到戴煦打电话的声音了,村委会干部从后门外面探进头来,紧张兮兮的问:“不会真的有什么事儿吧?这儿真的出过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