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顷,游廊上脚步声由远及近。礼部郎官隔帘拜倒,语声恭敬:“礼部侍郎盛云参见殿下。今日政务缠身,因故来迟,请公主恕罪。”
李羡鱼正想让他起身,闻言却有些好奇:“是什么政务?”
莫非是父皇又寻到了什么新的由头,想赶在入冬之前,再开一次选秀?
盛云如实答道:“三月后,呼衍来朝。礼部上下皆为此事奔波,这才怠慢了公主,还望公主宽宥。”
李羡鱼微微一愣,眸底的笑影渐渐散了。
上一次外邦来朝,是去岁隆冬。
在使者们的接风洗尘宴上,父皇亲自定下了淳安皇姐与贺术可汗的婚约。
送嫁前夜,她去看过淳安皇姐。
殿外鼓乐齐鸣,笙歌漫天,淳安皇姐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孤零零地坐在成堆的嫁妆中,掩面而泣。
她说,自己不想离开大玥,不想远赴大漠,嫁给素未谋面的贺术可汗。
她说,自己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婚事定得这样仓促,她甚至都来不及和他道别。
她哭了一整夜,待天明后,却还是被蒙上了喜帕,搀上了送嫁的鸾车。
至此,李羡鱼再也未曾见过她。
宫人们对此却极平静。毕竟,近十年来,大玥已嫁去外邦五位公主。
她们谁都没有回来过。
如同涟漪消散在水中。
如今,呼衍来朝。
而她过完了自己十五岁的生辰。
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她垂下眼,纤白指尖攥紧了自己的袖缘。
月见伸手,轻碰了碰她的臂弯。
李羡鱼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帘外的郎官已第三次问她‘公主想要何物’。
“我……”
一瞬间,李羡鱼想起了自己的小荷塘。
想起了夏天的莲叶,秋天的莲蓬与雪白的莲藕。
可是,三个月后,她大抵便要嫁到呼衍去了。
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小荷塘,也见不到大玥的民间,见不到话本子里描绘过的那些繁华与热闹。
她从出生起,便一直住在披香殿里,从未离开过宫禁半步。
两道红色的宫墙组成了一个框子,将她像是画里的人物般框在其中。她想出去看看,却不想第一次走出画框,便是跟随呼衍的马队,走到可汗的胡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