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阖了阖眼:“已经失传。”
寝殿内骤然静谧,滴水成冰。
最终还是顾悯之打破了沉寂:“臣只能施针,让此毒暂不攻心。但至多,也只能多拖延一两日。”
他的语声落下,便见有清泪如珠,顺着少女雪白的双颊滚落。
她压抑着没哭出声来,只是哽咽低声:“顾大人请施针吧。”
顾悯之颔首,从医箱中取出银针:“若是太医院中有太医能解此毒,臣会立时带他来披香殿中诊治。”
李羡鱼缓缓点头,羽睫上沾着的水露随之滚落:“有劳顾太医了。”
夜风敲打着远处的支摘窗,烛火轻轻摇曳,又被李羡鱼小心翼翼地伸手拢住。
滴水更漏一声连着一声落下,终于在一炷香的时辰后,顾悯之将银针收回了针匣中。
李羡鱼垂眼去看倚在长案上的少年。
见他的面色仍是雪白如生宣,但小臂上的伤口,终于是不再往外渗血了。
李羡鱼起身再度向顾悯之道谢,又小心地问他:“我可以挪动临渊吗?”
秋夜微凉,她总不能让临渊一直这样躺在地上。
顾悯之颔首:“无碍。”
李羡鱼便唤月见过来搭把手。
月见过来,思索道:“临渊侍卫的配房似乎很远。”
她担心李羡鱼体力不支,便道:“要不,奴婢去将竹瓷也唤来帮忙。”
李羡鱼想了想,轻轻摇头:“那便让临渊睡在我的榻上吧。我去偏殿里就寝便好。”
她说着,便想与月见一同,勉强将人搀起。
顾悯之深看她一眼,徐徐垂眼道:“臣来便好。”
李羡鱼点头,让月见拿着风灯,与顾悯之一同将临渊扶到锦榻上,替他盖好了锦被。
顾悯之起身辞行:“臣先回太医院,待诸位同僚上值后,便一同商议。”
李羡鱼颔首,起身送他到廊上,直至他的背影远去。
夜幕沉沉,她被困在这里,无法出这座披香殿,也无法去向人求援。唯有重新回到寝殿中,在锦榻边坐落,守着昏睡中的临渊。
红帐低垂,锦被下少年安静得如同睡去,仿佛再也不会醒转。
李羡鱼拿手背捂着发烫的眼睛,清透的水露却仍旧是顺着指缝落下来,雨水般轻轻落在床沿上。
她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临渊绣给她的荷包,想起了在落满月光的回廊上一同吃的那碟芋头,想起了御花园里轻盈飞起的秋千,想起了夜晚波光粼粼的御河,想起了箬叶折成的小船与养在水缸里的红鱼。
她想,若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会拦住临渊,不让他去找那个一只耳朵的男人寻仇。
更漏声声,漫长的一夜终是过去。
李羡鱼在榻边枯坐到东方发白,直至卯时的第一声更漏敲响。
她站起身来,对前来伺候她洗漱的月见轻声道:“你替我守着临渊。我想去一趟宁懿皇姐那里。”
若是宁懿皇姐也没有办法,便去求太子皇兄,去求皇叔,求父皇。
她不能就坐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临渊的生命像是夜里红烛般渐次燃尽。
*
凤仪宫中,帷幔低垂。
宁懿裹着件丹红色的织金羽缎斗篷倚在贵妃榻上,凤眼微眯,对着执霜轻轻笑道:“本宫的皇兄还真是大方。连自己的太傅都舍得给本宫送来。”
执霜迟疑一下,只好低声道:“太子殿下说,您有心向学,因此请太傅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