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她在棚子里摘鲜菇,张公公过来将她喊了出去,一路带她往宫门口走。
她在宫中过得不易,每日都是如履薄冰,浣衣局那段日子,更如噩梦一般,洗不完的衣裳,干不完的活,手一直泡在水里,十个手指头都是肿的。
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让她去了司苑局,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她可不想再被换到其他地方了。
她路上问了张公公好几遍,这是要带自己去哪,张公公就是不说。
后来被她问烦了,才答一句,“苏夫人放心,咱家不会害你。”
沈清秋听他言语客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宫门口干等着,还是不安。
正胡思乱想间,一辆顶镶姜黄边的豪华马车,停在了宫门口。
姜黄色是大梁皇亲国戚才能用的颜色,沈清秋不知是哪位贵人入宫了。
她怕挡了贵人的路,往旁挪蹭了两步,一抬头,看见一名穿着藕荷色柿蒂纹缎袄,月白色折枝马面裙的少女。
小脸莹白如玉,下巴瘦得尖尖,一双妙目盈满水光,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不是她那入了教坊司的宝贝女儿,还有谁!
“婳婳!”
沈清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登时就泪流满面,顾不得许多,疾步朝女儿奔跑过去。
刚跑了两步,沈清秋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
浣衣局那些跟水打交道的日子,让她染上了风湿,现在虽然好一些,但身子却不比从前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女儿看见定是要担心了。
苏婳见母亲摔倒,步伐又加快了些,哭着将母亲扶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嘴里不停地喊着,“娘、娘,您没事吧,娘……”
沈清秋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双手颤抖地摸了摸她的脸。
真的是婳婳。
“婳婳,真的是你,娘没事,娘就是太想你了……”
沈清秋后面的话,已然听不出了,她早已抱着女儿泣不成声。
靳珩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的就是母女抱头痛哭的场景。
他一向铁石心肠,现在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毕竟是宫门口,抱头痛哭不太合规矩。
靳珩迈步往前走,张公公去迎他。
两人一照面,张公公立刻给他恭敬行礼,“世子,小的有礼了。”
“张管事,可否行个方便,让她们母女二人,去我马车上小叙片刻。”
张公公见世子如此客气,受宠若惊道,“靳世子哪里的话,有事您吩咐就是。”
靳珩走到苏婳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不自觉放得很柔。
“去我马车上说话。”
苏婳抹了抹脸上的泪,轻轻点头,扯着娘的手哽咽道,“娘,这是靳世子,他将我从教坊司里救出来了。”
沈清秋稍一打量,来人身着玄色锦袍,腰配玉带,眉目俊朗,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加之女儿说的“救”而不是“带”,沈清秋立刻明白了什么,擦擦眼泪给靳珩真诚道谢。
“多谢世子大恩大德。”
靳珩点点头,既是回应,也是收下她这份谢意。
张公公非常识趣的在一旁道,“小的在门房备了茶水,靳世子若是不嫌弃,请随小的稍坐片刻。”
靳珩被张公公请走了,苏婳也带着母亲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