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混乱下来,岛上死伤不少。地上无数破碎的残尸,说不定有一部分就属于阿箬。
聆璇君意识到这点之后忽然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乐和癫狂的大笑依稀还响在他的耳畔,他他当然不至于因为阿箬的死便难过,但乐和那个疯子的确说对了一点,没能保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的确会让他不开心。
不过他静下心来细细探查,在风中感知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阿箬或许没死。虽说这样的可能性很低,但她似乎是真的还活着。聆璇君忍不住笑了一笑,心中忽然雀跃了起来,这份喜悦就如同在盛春之时推开轩窗,见了明媚清澈的太阳。
他再懒得去管地上叩拜他的徒子徒孙,一转身便飞向了祁峰。阿箬微弱的气息来自于祁峰。
相较于岛上其他的地方,祁峰反而是最安宁平和的所在,没有被破坏的建筑,也没有满地的尸体,甚至血腥的味道都不是很重。然而这里位于浮柔岛最西端,按理来说从陆上飘来的阴瘴首先光顾的便是这。
混乱发生的时候宁无玷还在他的藏阁内喝酒,醉的不省人事,只是在情况最紧急的时候才勉强放下了酒坛打开藏阁的大门,收容了一批逃来这里的弟子。如今血色浓雾散去,祁峰哪怕是个洒扫的童子都没有受伤,可是在那些被宁无玷庇护了的人中,聆璇君没有见到阿箬。
“她没有来你这”
“没有。”宁无玷用力的摇头。他身上还沾着浓郁的酒气,可是在这个时候却难得的清醒了过来,一脸凝肃。
“阴瘴来袭之时,整座岛都乱成了一团。我法力低微不敢出藏经阁。”宁无玷紧锁着眉宇,他也在此刻为阿箬担心着,“所有误打误撞逃到我这里的人,我都接纳进了藏经阁,而这些人中,没有阿若姑娘。”
“可我分明感知到她就在祁峰。”聆璇君有些烦躁,随手拂袖,震塌了藏经阁门口用作装饰的石兽。
宁无玷用力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知道她在哪了。”
祁峰上有着专门克制阴瘴的阵法。
五百年前岛上的凡人因剑宗内斗而惨死,死后怨气不散,竟滋生了阴瘴。被心魔所困的乐和真人没有清除掉这些秽物,尽管对他来说这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情,可是他在疯癫之中竟将这些阴瘴当成了惨死的村民,因愧疚而无力下手。
他的弟子们劝他,说村民的魂魄早已前往冥府,阴瘴不过是怨念集合的邪祟。然而他却施展道术,在祁峰之上结成了一个法阵,既能够困住这些阴瘴使他们不至于逃离浮柔岛为祸人间,又可以安抚它们的戾气,使它们保持在一种较为平和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那夜阿箬即便被聆璇君抛在了祁峰,却也还是能够与阴瘴相处一夜平安无事的缘故。
不了解阴瘴的凡人在见过祁峰的阴瘴后,大概会以为这类妖物就是胆小而平和的性子,哪怕嗜血食人,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出手。然而今日肆虐浮柔岛的血色阴瘴,其实才是阴瘴真正的模样。
“阿箬姑娘不见祁峰的阵法。不过她很有可能凭借着智慧推断出了这里有专门克制阴瘴的东西。所以她在遇袭之时跑到了这一带。”宁无玷带领着聆璇君往临海的那边密林走,放弃了飞天遁地的法术,如同凡人一般一步一步往前,竟真的在草丛中找到了阿箬留下的线索。
“,簪子。”宁无玷拨开草丛,检起了那枚曾戴在阿箬头上的灵芝形银簪。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捡到了阿箬的香囊、手帕、耳坠,这不是她在逃命时落下的,而是她故意丢在路旁指引前来寻找她的人。由此可以证明,她的确到了祁峰。
“那她现在该在哪”聆璇君仰头着祁峰上方盘旋的黑色雾气,在白日阳光下它们显得恹恹的,乐和的阵法压制了它们的凶性,它们似是天上的流云一般悠闲。
“我想,应该是在这。”宁无玷带着聆璇君一路走到了那片位于密林尽头的坟场,停在了一座最大的坟墓前。
聆璇君沉下心来调动神识感知了一下阿箬的存在,“她在坟丘里头”
“应该还活着。”宁无玷含笑答道,凝望墓碑的眼眸中带着泪。
聆璇君了眼宁无玷,又了墓碑,问出了他本不该问的话,“这里头埋的人是谁”他本来是要直接炸掉这坟冢把阿箬救出来的先不管阿箬是怎么被活埋进去的,总之一个凡人到了泥土里肯定会死,为了她不死他一定得把她带出来,至于用怎样的手段将她带出来都不重要。然而动手前他了眼宁无玷的神情,下意识的放下了正在掐诀的手。
宁无玷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喉间却忽有一缕鲜红的电光闪过,如同丝线一般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于是歉然的摇了摇头,“封舌咒,祖师爷您知道的,有人不愿意我说出她和我的关系。”
“宁润娘”聆璇君不再身后的四代徒孙,只专心的盯着墓碑上的文字,七千年过去,人类的文字有了不少变化,不过好在他依旧能勉强读出大部分,“这是,你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