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降灵说:「阿鸦,你吃的蘑菇真的有毒啊。」
阿鸦脸色一变,他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降灵虽然迷糊但从不说谎,「为什么……」
「你的剑放在火里烧的时候变了色,师宴在剑上下了遇到火就融化的毒药。」降灵说。
「这种事—你到现在才说?」阿鸦脸色铁青地往远处奔去,他已经感到头昏眼花昏昏欲睡了,得赶快找个僻静的地方运功逼毒。
「呵呵。」师宴握了握降灵的手,「你眼睛真好。」
「为什么师宴要欺负阿鸦?」降灵皱着眉,终于开始担心起来,「阿鸦会难受……」
「放心,我只是下了一点儿小小的麻药,好让他好好地睡一个晚上。」师宴眼波如水地看着簧火,「我想和你坐在一起,就今天晚上。」
「阿鸦在不行?」降灵疑惑,接过师宴递给他的蘑菇,乖乖地吃了起来。卜
「不行。」她抬起买擎嫣然黔笑,「他总是在心里怀疑我不好,大吼大叫的,又整日怀疑我要把你骗走,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
「阿鸦是男人啊。」降灵很认真地说。
「他不像男人,」师宴说,「像保姆。」
「我很羡慕阿鸦的。」降灵慢慢地说,「很羡慕阿鸦……他是个人,我不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馁,乌灵的眼瞳闪烁着光辉,像看着极遥远美好而又无力到达的美景,看着簧火上方璀璨的夜空,嘴唇分外艳红,却终是画般不够生动。
「为什么要羡慕阿鸦?」师宴握紧他的手,「你比常人能经受病痛,比常人有更多的能耐,比常人拥有更长的寿命,为什么要羡慕阿鸦?」她柔声地问,但答案她早已知晓。
「为什么……因为不是人就……很不好。」降灵任她握着手,眉头微蹩,「很不好。」
「为什么很不好?」她轻轻地问,心里想:如果你的「很不好’,是因为不是人就不能娶老婆,我可真就服了你了。随之轻轻一笑,不可能的,降灵啊……
「不是人就有很多事……不行。」降灵说,「不是人就不会哭。」
她怔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你想哭吗?」她心中的降灵是不知道忧愁和悲伤的东西,不会有想哭这种情绪的。
降灵终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很多事想不通的时候,能哭就好。这不是师宴说的吗?」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抱着师宴去敲门的时候他们都不肯救你……因为我不是人吗?」
师宴惊异地看着他──他竟然还牢牢地记着那件事,为了那件事他到现在还想不通。
「不,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义务谁一定要救谁,谁一定要对谁好。」她望着篝火缓缓地说,「我常听人说,朋友背叛了朋友,或者被负心女子、负心汉所抛弃,很多人都觉得很痛苦。可是我觉得,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无论有多好都是自愿,你并不能因为对另一个人付出了很多很多,就要求他一模一样地对你……那是一厢情愿。感情或者惠惠并非买卖,付出了就一定有收获。」她望着篝火的眼色很深沉也很温暖,「同样,你觉得人遇见了人受苦就应该互相帮助,那是因为降灵你善良──你并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善良,对不对?你对人好、你会救人,并不一定等于所有的人都应该像你一样……」
「师宴……很温柔。」降灵慢慢地说。
她微微一笑,「人啊,趋利避害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如果有人在趋利避害之余还能够温柔地同情别人,那就应该赞美了。」她微微侧过头,俏皮地一笑,「我常想:是不是我一直这样想,苍天就能让我长命百岁?因为我是这样这样好的好人啊。」
「师宴很想长命百岁啊。」降灵像在想些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仰望着天空的星星,「大概是我……活得太快活了吧?」她的眼波如星,「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很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