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禾此刻心烦气躁,本不欲和她多言,可想到今日在曲水宴中所见,还是回道:“没什么,只是见到李姑娘中毒有些害怕。”
姜凝撇了撇嘴:“李含茗是这次最有机会入宫的,树大招风,又被萧太后当场点名,才被人害了,与我们有何关系,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今日那玉贵妃都那么坦荡,崔姐姐有何怕的。”
崔清禾道:“你是说这件事和玉贵妃没关系。”
姜凝赶忙找补道:“我可没说!”默了默,她眼睛一转,挤到崔清禾身旁:“听闻你的兄长和玉贵妃定下过婚约,是真的吗?”
崔清禾瞬间没心思揣度她话里的意思了,站起身急着否认:“才没有!”
“我兄长是何人,世家公子,清流文官,岂是她能攀附上的!”
姜凝嗤笑出声:“玉贵妃的家世哪怕是为后都不为过,到你口中竟配不上崔衍了,若是被旁人听到,怎么也得治你一个僭越之罪。”
先帝在时,多次扶持崔家,在朝中也喜欢提拔崔家子弟,崔衍年少中举正是乘了先帝偏爱崔家的风,才一跃到了御史台为官的。
而谢家虽没落了几年,可底蕴尤在,哪怕是今天改朝换代,也能屹立不动,保持世家之首的地位。
崔清禾越来越心烦,索性站起了身,径直往外走去。
“我出去散散心。”
身后的姜凝好意提醒道:“如今防守正多,你可要小心些,千万别回不来了。”
崔清禾头也不回地走了。
福寿宫里,萧太后高坐于上首,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色。
“过几日,等到那个叫菱慧的绣娘什么也查不出来,哀家便能名正言顺地处置了她,谢元姣下毒害死李含茗的消息再传到朝中,哪怕是谢家和陛下也护不住她。”
“到那时,哀家就会亲眼看到那个孽种痛不欲生的模样,而哀家的涿儿就能攻回京都,亲手割下他的头颅,这皇位,只有哀家的儿子才能坐!”
她的语气得意又嚣张,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景象,龙袍玉玺,百官朝拜,只有她永远高坐在万人之上。
良久,萧太后垂眸,看向了殿中心一直跪着的人,沉声道:“可知道错了?”
那人跪得时间长了,膝盖又胀又痛,眼前也一片虚浮,几乎快要晕死过去,只能强撑着回道:“是属下的疏忽,毒的分量下得少了,没料到那李含茗不善饮酒,只喝了一口。”
“不过娘娘放心,属下趁着混乱,已经将残留的酒倒干净了。”
萧太后“嗯”了声:“罢了,哀家本想着李含茗死后,李家和谢家便会就此为敌,前朝也能乱上一阵,现在人昏迷了,反到是难办了。你找个机会再去一趟李含茗身边,这次她必须命上西天。”
底下人愣了下,良久才应声。
萧太后站起身到了她面前,冷声道:“莫要觉得哀家心狠。”
她抬首,目光触及朱红色宫墙,几只雀鸟盘旋而过,是最普通寻常的宫内之景,她缓缓开口道:“在皇宫里,若是心软一分,这份心软就会成为敌人的匕首。”
“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必得无心无情,做一只像人的鬼,将所有的筹码都变成刺向敌人的刀口。”
她的眼底满是欲望和野心,喃喃出口:“若要成佛,必先成魔。”
“六道轮回之苦,地狱磨砺之痛,这世上谁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