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雪极冷,冷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他已经记不清当时是何等心情,只记得那道龙纹圣旨格外刺眼,落在他手上犹如千斤重。
皇权重压,能助崔家多年在京都屹立不倒,也能使他跌落云端,一朝碾成泥。
为防止新帝起疑,母亲勒令他在儋州安家,再也不回京都。
至此,他再没见过玉娘。
半年来,他心有不甘,日日难寐,得知玉娘要来苏城,连夜从儋州赶来,只为与她见上一面。
可等见到玉娘,他恍然发现他说不出口。
崔家和他倚仗新帝才有今日光景,这种辛秘犹如梁上剑,直指向他的脑门。
一旦说出口,在冷宫被磋磨数年的新帝岂能放过崔家?
崔衍爱重谢元姣,可更爱重崔家。
……
谢元姣刚走出崔衍的院门,就被姜凝拦下。
姜凝上下扫视她一圈,又暧昧地望向崔衍的院内。
“没想到京都的流言是真的,贵妃娘娘真和崔家郎君有过一段,不过娘娘来与崔郎君见面,陛下知道吗?若是被他知晓,只怕饶不了娘娘。”
谢元姣脸色冷凝,正是烦闷之际。
她冷笑一声,淡淡望向姜凝道:“此刻,你不该来惹我。”
姜凝莫名感到一阵寒意,比秋雨还要凉上几分,心中生怯,还是鼓起胆子道:“为何不行?我这就去告诉陛下,将你和崔衍的私情公之于众!”
她转身要走,却被谢元姣狠狠拽住手腕。
她幼年习武,力道比常人大上好几倍,能在几息间将人的手掰断。
哪怕是她收了力,也足够让人疼得龇牙咧嘴。
姜凝只觉手腕像是被铁挟制住般,痛呼出声。
“谢元姣!你私会情郎还对我动手!”
谢元姣眼底多了些戾气,毫不留情地狠狠一甩。
下一刻,姜凝跌在雨水中,被摔得背部骤痛,难以动弹。
她挣扎喊叫着,动作翻滚间,泥水沾满了她的衣裙和发髻。
整个人既狼狈又滑稽。
谢元姣垂眸,嘴角勾起了笑意,双手抱胸道:“啧啧,偏要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惹我。”
姜凝顾不得泥水,哭着伸手捂住背部,只觉得那一块没了知觉。
忽然间,她瞥见了快步赶来的姜庄,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大喊道:“姜庄!快过来!谢元姣要杀了我!你写信告诉父亲!我要报仇!”
姜庄匆匆跑来,眼神未曾在她身上停留一点,连忙拱手道:“娘娘,臣妹多有冒犯,还请娘娘恕罪。”
谢元姣挑眉:“无事,将人带下去吧,她骨头断了,让人请个大夫。”
姜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讶异,又转眸皱眉看向地上扭曲的姜凝,吩咐道:“让人带下去,这几日没有我的容许,不许放她出来!”
姜凝崩溃大喊,叫嚷道:“姜庄!我要告诉父亲!你居然敢虐待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姜庄轻捏眉心,压下烦闷朝着谢元姣道:“让娘娘看笑话了。”
谢元姣无所谓地摆手,敛眉思索后忽然对着他道:“府内有酒吗?”
姜庄一怔,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