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点数我还是有的。”
陈照锡这一觉睡到了傍晚,直到楼下磕磕碰碰的声响将他吵醒。
美国酒店那边的动作很迅速,一收到闻礼发来的邮件,立刻让人细心打包钢琴,经由叶迟朗的私人飞机,连夜将钢琴运到了晴都。
母亲生前极爱钢琴,所以叶迟朗也跟着学了一点。可母亲一死,叶迟朗就把家中所有与钢琴有关的物件都销毁了。如今他将钢琴带回家中,轻轻抚上黑白相间的琴键,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叶迟朗依稀记得,母亲一身白裙坐在钢琴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抚琴键,优美的音符从弹指间流出,美丽的脸上溢满了幸福。只可惜,那样幸福的时光并未持续很久,渐渐的,母亲不再微笑,终日靠在卧室的窗边,痴痴望着叶家的大门,等待父亲归来。
那时候,叶迟朗不懂,为什么母亲不再弹钢琴,也不再微笑。直到那一天,父亲将小他五岁的弟弟韩时初带回家,他才明白母亲悲伤的根源。
可能是出于对母亲的愧疚,父亲死后将叶氏全部留给了他,只将美国一家极小的投资公司留给了韩时初。
叶迟朗永远不会忘记母亲临终前绝望的眼神,以及看向父亲时深入骨髓的恨,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父亲流泪。在叶迟朗的印象里,父亲那张冷漠的面孔上极少流露出感情,所以很多时候他不知道,父亲对母亲到底有没有感情。
父亲趴在母亲身旁,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失去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叶迟朗觉得很可笑,母亲活着的时候,父亲不知珍惜,等母亲死了,才来悔恨。
叶迟朗多么想质问父亲,当他和别的女人同塌而眠的时候,有想起过母亲吗?
“叶总,您觉得钢琴放哪里合适?”钢琴差不多都装好了,闻礼吃不准放哪里合适。
叶迟朗环视了客厅一周,指向沙发后的壁炉:“就放那里吧。”
沙发与壁炉之间确实有很大空间,可放那里不会影响叶迟朗冬天取暖吗?暖气会使得室内偏干,叶迟朗才特地命人做了这个壁炉,冬天时他没事就坐在那里取暖。
闻礼犹豫道:“可是您冬天……”
“就摆那里吧。”叶迟朗无视闻礼的担忧,“到时候新做好的钢琴,可以放在我的书房。”
书房?
闻礼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闻礼。”叶迟朗察觉到闻礼有些走神,“你走神了。”
闻礼慌张地道歉:“对不起,叶总。”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闻礼点点头:“听见了。”
“你先回去吧,其他的事等我明天回公司再处理。”
闻礼走后,叶迟朗坐到钢琴前,弹起了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这是母亲最爱的曲子之一。
听见楼下传来优美的钢琴声,陈照锡的睡意顷刻间消失,他甚至忘了自己狼狈的衣着,兴冲冲跑下楼。弹钢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迟朗。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陈照锡没想到叶迟朗也会弹琴。
陈照锡对肖邦的降b小调夜曲再熟悉不过了,上学期小测时,他抽到的曲目就是这个。演奏这首曲目时,绝不能心浮气躁,否则会毁了曲目清幽柔美的意境。虽说叶迟朗弹得确实可圈可点,但仔细听便会发现,其中多了几分浮躁。
弹奏了一半,叶迟朗合上钢琴盖,看向站在楼梯中央的人。可能是下来的太匆忙,陈照锡身上还穿着叶迟朗的衬衫,两条细白的长腿晃得人有些心猿意马。
叶迟朗漆黑的眼中仿佛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低沉的嗓音温柔无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