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事有太多巧合吗?他们寻医那么多年都没想过去花岛,偏在我回程的途中出现。”
翊阳单手托着腮,饶有兴致的摆弄面前空空如也的酒杯。一开始她确实没想太多,救晏明枝也是因为辛夷说云雾对沐云苍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但回京知道晏明枝和沈如风的婚约后就由不得她不去想
从晏明义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就知道其中有蹊跷,但他并不认为这是公主的安排;因为如果公主想拉拢他从庞博那边下手更方便,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可他想不到京城还有谁能将事情算到这种地步
“朝中有人在帮你站队,沈公子就不想表表态?”
见他发愣,翊阳再度开口提醒,聪明的人容易钻牛角尖,看来话还得她点明了说
“皇上尚在,诸君一事自有定夺;何人敢行这争权夺利之事!”
沈如风先前确实没想到这儿,如今被她一点才对许多事恍然大悟。朝中没有几个纯臣,站队是迟早的事
“争权夺利跟皇上可没有半点关系,便是他定下诸君之位,届时势弱之人又如何坐得稳这江山。夺嫡之争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而在你们眼中最有资格的二皇子却迟迟不被他认可,其中缘由你大可仔细想想。”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东洲朝堂权贵半数以上都是当年支持我父皇的人,可他们都老了,是旧人了。新帝能得多少旧人的扶持,又是否有能力平衡新旧势力的冲突;守业向来更比创业难,在你看来,他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沈如风不敢接她这话,甚至都不敢表露自己此刻有多震惊。朝中众人避之不及的话题在她口中却似家常闲话一样随意,到底是她心中坦荡还是她信自己有绝对的实力
先帝之后,没有那个世家全身而退,更有甚者直接覆灭,如今就算是祖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在这新旧迭起的时代,谁又敢拼上整个家族去赌一个人的喜怒。如公主所言:在所有人眼里板上钉钉的事皇上却迟迟没有表示,其心思耐人寻味
“三年一考,算下来明年正好是秋闱吧?”
突然调转的话锋让沈如风立刻清醒过来,旧人旧人,有新人了才能算旧人;地方春闱结束,万千学子齐聚京城,其中又有多少凭的是真本事
宴席接近尾声,除了年轻一辈吵着要闹洞房,绝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赵府,看着喧闹后的满地狼藉,赵尚志松了口气
“还以为她会闹脾气,没想到这么配合,害我提心吊胆了一天”
“到底是宫里的人,分得清轻重”
赵文杰整了整因陪酒被扯乱的衣裳,缓缓站到了他身后。“接下来父亲想怎么走,若还像之前一样两边倒,只怕得不偿失”
赵文杰的话问到了点上,赵尚志才缓下去的心情顿时又复杂起来,只是没等他开口回应,却见自家夫人从大门处缓缓过来
“今日人多,母亲受累了”
见人过来,赵文杰三两步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扶着苏氏,今日府中大宴,他夫人不会这些,全靠母亲操持,累是必然的
“自家儿子的婚事,做母亲的累些又何妨”
苏氏见状便满脸笑意的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脸上的疲惫都被满眼欣慰盖了过去。自己这个大儿子除了婚事她不太满意,其余倒是挑不出一处不好来
母慈子孝,其乐融融;赵尚志看了也从心底生出一丝欣慰;长子仕途顺利,未来可期,赵家后继有人不至于会门庭衰落,而自己如今已官至一品,封侯称王他也没有那点野心,但现实却由不得他自己
“她走了?”
“嗯,周大人和陆大人轮番劝,喝了不少;听说晏大人也敬了好几轮,刚出去时,随行的太监都险些扶不住,怕是醉得厉害”
听见赵尚志开口询问,苏氏想也没想便回了出来。老夫老妻几十年,总归有点默契在身上的
赵文杰对此没有疑虑,刚刚的席面长公主确实和周维等人坐在一处,而且先前她同周,陆二位大人去花楼之事人尽皆知,想来是有些交情在的
走在前面的赵尚志闻言却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赵文杰,随即一脸凝重开口道“六部之中,她已经独揽三部,而且这三部还都是跟皇上最为亲近的。这到底是皇上有意安排还是她能力所致,不管哪一个,旁人的胜算都不高”
“可她终归只是公主!宗祠不会同意一个公主继位称帝,而天下百姓也不会对一个女人三跪九叩”
赵文杰说这话时有些激动,显然忘了自己母亲还在旁边,不过幸好苏氏虽然头脑聪明,可到底是学着女德女戒长大的人,对此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十分认同
“她是有功不假,可作为一个公主涉朝政,掌兵权已经是有违纲常,她莫不是还敢贪多?”
“她贪不贪倒是其次,就怕上面哪位有心于此”
府内那阵喜气随着人群而散的干净,只余下一地狼藉,犹如赵家众人此刻的心情,零零碎碎,满是疮痍
同样冷清下来的还有外面的街道,只剩巡逻的哨兵列队整齐,脚步铿锵的在巷子里穿梭
“现在还回宫吗?”
双喜坐在马车外头,看着月上西楼,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了一声。花岛一行,暴露了宫内太多事情,她今日才得自由也不晓得事情有没有处理完
冷冽的风毫不留情的随着掀开的帘子往马车里钻,正好散去了些因酒意而起的燥热。翊阳探头往外看,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
“回公主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