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乘风返回馨楼时,周魅可怜巴巴地跟在身后,看我的眼神,仍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讲清楚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至于信不信,随她吧。
先观察她一阵子,如果事不可为,我就努力结丹,最不济三年将近,我提前跑路就是了。这么一想,心里轻松了不少,朝周魅展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周魅回应我一个不屑的表情,无声鄙视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游乘风将我安排在了二楼,二楼有一圈栏杆,刚好围住一楼的大厅,在这里听课,很有一番指点江山的味道。他还生造了一个职位“监读”,按座位排了一份花名册给我,好教我认人。
此时终于认清众师弟师妹,分四列六排,师弟十八人,师妹六人,均已筑基。之前我在教学区转悠了一圈,国子监只有这六个女学生读书。
周魅的大名映入眼帘,二排三列。
他们给我起了一个敬称“贺监读”,偶尔叫我“贺监”,通常叫我“贺太监”、“大太监”“太监总管”,周魅叫我“老太监”、“老不死”。只有教习偶尔会念叨我的本名。
();() 我对他们这种以歪曲事实获得安慰的方式,秉持宽容的态度。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群小屁孩的自娱自乐,既不让我少快肉,又能消消他们心头的不满,两全其美。
后来我才知道国子监的学生,通常晚课到亥时,十几门课程,分上百种,经议一门就要学九种。新年有假十天,正常是一旬歇一日,教习亦如此。遇到重大节庆日比如皇帝六十大寿或着驾崩什么的,举国同庆同哀,也会有假。
而给我们安排的课程比较特殊,四门功课礼、经、乐、数,每一门的教习只待一个时辰,半个时辰教学,半个时辰答疑,没有晚课,算是非常轻松的学业了。
由此可见游乘风不是奔着培养圣贤来的,仅仅只是想给水陵门众师弟师妹多灌点墨水,说什么三年不行再三年,估计是个吓人的幌子。
从众师弟妹对我的态度以及游乘风实施的读书行动,两相印证,我对打小报告这个权利的威吓性产生了很大的动摇,不知道临了,游乘风会不会履行他的诺言。
下午两位教习分别教授了简单的乐理和数算,从二楼看,众师弟妹一个个东东西歪,心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我对乐理数算也无甚兴趣,自顾自地看着礼记发呆。
();() 宿舍搬至馨楼,当晚铺了个简易的铺盖,躺着继续发呆。这要是换个修行者,铺盖都不用,我纯粹是为了躺着舒服。
听了两节课,仿佛回到了丁院似的,想到自己和那个记不起名字的先生相互胡闹,引经据典批判对方,那场面真是怀念得紧。
少时不懂事,读书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懂事了,真上了课,发现自己与师弟妹们也没什么不同,像打了霜的茄子,支棱不起来。
礼经乐数的教习浑如这世间最高明的大夫,专治失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香,睡得香。
原来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学,自以为抄了几本经典,就敢和刘霄理论外相,真是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