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奇特的纸袋,连燕绥也多看了一眼,文臻把袋子往脸上一遮,做贼一样地被他夹出门去,果然,奇特的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在喊“咦,那人怎么能边走边添汤!”也就没人再注意到两人连体婴一样的走路姿势。
一直到上了车,文臻才把纸袋一放,背转身,屁股对着燕绥。
身后燕绥也没说话,时不时咳嗽一声。
文臻默默盘算一阵,到了宫里下车时,已经怒气全无,满面春风,笑吟吟看燕绥,“殿下啊,你这嗓子怎么了啊,刚才太辣了是吗?我给你做个甜品好不好啊?”
她忽然顿了顿。
就刚才那一瞬间,她誓,她好像感觉到了燕绥的精神忽然拔了一下。
以至于一瞬间她的错觉好像看见了蔫不拉答的幼苗在雨露的灌溉下瞬间昂挺胸……
这感觉如此一瞬即逝真特么像错觉,因为燕绥并无喜色,只淡淡挥挥手,示意可以去做,然后就坐在她小院门口等吃。
等啊等,等啊等。
好一阵子不见文臻招呼,燕绥有点耐不住,便起身进去找,一进屋便被桌子上一个盘子吸引。
盘子里是几个汤圆形状的点心,外皮晶莹剔透,因此可以看见里面粉黄的馅料,那种黄色十分柔润,在透明表皮下微微闪光,配上淡碧色云瓷碟,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燕绥却并没有立即就拿,眼神迅而犀利地在那点心和盘子上扫过一圈,又凑近了闻了闻气味,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拈起一个放入口中。
下一秒,一股难以言述的口感和气味便涌入口腔。
入口第一直觉是细腻,柔润,馥郁……和吃文臻之前许多食物一样,诸般美好的形容词不需要思考滚滚而来,但随即,在美妙口感之后,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令人联想起某种特殊恶心玩意的气味便藏在那细腻美妙的初体验之后,暴风入侵,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某种黄色的、稀烂的、散着惊人臭气、永远围绕着恶心的嗡嗡嗡苍蝇的……屎。
“呕……”
宜王殿下出了不符合他美好形象定位的呕吐声。
地上一滩黄色的呕吐物,看起来也是稀烂的、恶心的、最招苍蝇喜欢的……
连气味都是如此相似的……
然后,笑吟吟的文臻端着盘子进来了,一掀开帘子眼光就落在了地下,一抹笑意飞快掠过,某人夸张地大惊小怪,“哎呀殿下!你怎么把我准备喂狗的粪球给吞啦!”
一边还无辜地扬了扬手中更为精致的碟子,“这个才是准备给您吃的黄金炸薯球啦!”
她声音响亮,引得整个尚宫监的人都在探头探脑。
燕绥哪怕明知道她搞什么把戏,但一看那盘子上金黄的、软软的、颜色暧昧的玩意儿,就扛不住生理上的翻江倒海……
那股屎味还在口腔里回荡,明明就一口,他却感觉好像吞下了全东堂的便便。
对面,那黑芝麻馅汤圆眼睛弯弯,脸颊喷红,笑得像个无辜天真的小恶魔。
笑得这么开心是吗?
觉得报复成功很快意是吗?
对他欺负唐羡之有意见是吗?
那张丰盈的嘴儿,笑起来还真是可恶呢……
那还是别笑了。
他忽然伸手。
一把按住了文臻的后脑勺。
下一秒,一双微凉的唇瓣,已经贴上了那咧出大大弧度的饱满红唇。
……
文臻瞪大了眼睛。
这个动作实在狗血老套,可是人在这种情境下真的只能做出这个动作,这转折太快来得好像龙卷风,以至于短时间内她脑海里只有无数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以粗体黑体字不断刷屏……
和上次那蜻蜓点水的脸颊与唇的接触不同,这次的燕绥,有种豁出去的决然,几乎在抵达她唇瓣的那一刻,舌尖便攻城掠地,直抵最芬芳处。
他的力道带着三分赌气三分探索三分沉溺,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纠缠,像海草在深海中游曳,召唤下一波的浪潮,浪潮里是五色斑斓,是山青水软,是云在高天而水在瓶,剔透而晶亮,是打开多少年看似平静遥远实则孤冷寂寥的人生,像开启琉璃打造的宝箱,一霎间华光灿烂,嘭一声蹿上云霄。
然后烟花四散,落了一地的缤纷碎雨。
在这样的花与雨中,天也静,水也平,微笑也静谧,岁月也悠长。横平竖直的世界第一次如此乏味,没有对称的生活也可以美妙,就像此刻激起细微的水声,那是生命里未曾听闻过的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