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立即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对面祖少宁还在辩白,她不理祖少宁,问姚太尉:“太尉,既然我是长川别驾,那我作为地方官,就有权力弹劾临近统军将领不法事。我现在弹劾祖少宁涉嫌干涉地方政事,有搅乱大局之嫌……”她顿了顿,带笑而轻蔑地看了祖少宁一眼:“……以及其人疑似和西番勾结冒领战功一事。”
前一句也罢了,后一句简直石破天惊,所有人都霍然转头,祖少宁失声道:“你说什么!”
他已经顾不上追究刚才的暴打之事了,这女人一波波的攻击,每一次都让他猝不及防,无法招架。
“西番一直在徽、隋、池三州临近一带活动,多年来也多半和神将及邱统领交战,最近十年里,西番和林帅大小交战五十三次,和邱统领大小交战二十五次,和陷阵营交战……七次。”
“这么低的交战频率,为什么这次就这么巧,在神将和邱统领都离开大营后,西番不去攻击挡住他们的边军大营,却要绕路去平州交战?平州位于内陆和徽州中间,西番为什么不怕一不小心被邱统领和陷阵营夹攻?”
“那说明西番知道邱统领不在,不会被夹攻,甚至有可能,西番知道这是一场假惺惺的战争,他们甚至不会受到陷阵营真正的攻击!”
“不论是哪种情况,离边军大营最近的陷阵营统领,都免不了嫌疑!”
“西番的求和也十分突兀,对陷阵营只是小败是吧?当年神将攻西番,最惨烈的一次西番大将耶律元真死,战死三万人,这样的惨败西番都没求和,现在忽然求和修好,合理吗?”
“何况西番掳走了永王殿下,正是谈判以求获取好处的好机会,为什么放弃了?我倒宁愿相信是被永王殿下的光风霁月气质感召的,可太尉你信吗?”
“朝廷渴望和平,对和谈一向态度积极,可如果是包藏祸心的求和,甚至可能和统兵大将有所勾连的阴谋,请问太尉,你怎么看?”
“……”
一阵静默。
懂军事的所有人,都脸色凝重又意外。
世人只知文臻擅厨艺,为人圆滑,善于解决问题,但因为那一段宫中经历,难免都有几分轻视,觉得她不过是先抓住了陛下和殿下的胃,再凭借小聪明和好性格,步步上青云。
毕竟是个女人,能有什么眼光和格局?
却不知有种人不显山露水,掌心暗藏惊雷,一翻手便是霹雳雷霆生。
姚太尉默然半晌,才道:“老单还真是比我们有眼光……”
他定定神,心中紧。
文臻今日的态度和处理方式,实在太出乎意料。
她先讲道理,讲完道理便动拳头,动完拳头再砸罪名。
瞬间把一个有兵有敌意的祖少宁内外夹攻搞到废。
留下态度比较缓和的他,来做这个最后决定。
而她的所有动作,都是警告。
如果他也和祖少宁一样拎不清,那么姚太尉相信,文臻一定有本事也给他先煮后炸,从肉体到精神到前途都给他来个全套杂烩。
更何况,文臻弹劾,自己不能不接,祖少宁待罪,自己也就没有了帮手,再得罪文臻,长川估计就是埋骨之地。
但他也有难处。
易秀鼎等人好办,可是段夫人……
姚太尉下意识看了一眼段夫人。想起了皇帝的态度,心下有点为难。
文臻看他表情,心中一动,心想皇帝忌惮段夫人?
忽然外头一阵吵嚷声响,一个旗手卫大步奔来道:“十八部族余孽正聚集大院门外,说朝廷鸟尽弓藏要杀害夫人,谁动夫人谁就别想走出长川!”
文臻:“!!!”
那群汉子平时也没见他们多护着段夫人,为什么这时候忽然跑出来疯?
她眼看就要翻盘,这下全给毁了!
祖少宁忽然哈哈哈笑起来,一抹嘴边的血,道:“果然!”
他从怀中也掏出一封密信,对着脸色微变的文臻抖了抖,才冷笑着递给姚太尉,姚太尉愕然展开看了一眼,脸色微变。
片刻后他转向段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