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又听老叶跟那家老太太说:有了信儿,就能安心了什么的。”
李桑柔嗯了一声,和小陆子加快脚步,赶上了说笑愉快的老叶和黑马。
这一天,一直走到傍晚,到了一处十分热闹的大镇子。
李桑柔见镇子足够大足够热闹,悄悄吩咐小陆子,递信给孟彦清等人,各自进镇子,找邸店住下,好好歇一夜。
老叶在前,进了相熟的邸店,老叶拿着十来封信出去送信。
趁着这机会,黑马将老叶包袱里的信看了一遍,原样再放回去。
看好放好,黑马拎着包袱出来,和李桑柔、小陆子三人坐在大堂喝茶说话。
“最远的一封信是到建德的,最近的一封,就是昨天那个何湾村。其余的信,都在这一条路上。”
黑马举着杯子凑在嘴边,和李桑柔低低道。
李桑柔慢慢舒了口气。
建德是世子大军要经过的地方之一,照孟彦清的推算,武将军的大军,和世子大军要是撞上,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建德。
“说说老叶。”
李桑柔低低道。
这一路上,黑马和老叶并肩说笑,她和小陆子跟在后面,听话听的断断续续。
“老叶其实没多大,今年刚过四十,显老。”
黑马瞄着周围几张桌子,周围几张桌子上,有一桌坐着窜条、蚂蚱和大头三个,还有一桌坐着老孟,其余一圈,都是他们的人。
“他是个倒插门。
“他说他曾祖那一辈,他们叶家还有一座山头,一百多亩水田。
“后来吧,家业传到他祖父手里,他祖父是个独苗,从小念书,书没念出来,倒念出了个好吃懒做。
“娶了个媳妇吧,是个才女,两口子都爱看话本,买了不知道多少话本,成天就是看话本,先是一块块卖田,最后山头也卖了。
“老两口今天卖明天卖,看了一辈子话本,好吃好喝了一辈子,把家产吃光喝光,一伸腿走了。
“这老两口吧,还挺能生,足足生了八个,全是儿子。
“老叶说,他老爹兄弟八个,他大伯二伯生得早,大伯娶的媳妇精明得很,一嫁过来,瞧着那两口子不是过日子的人,就想方设法的搂东西搂钱,等到老两口一死,老大一家子就麻溜利落的搬杭城去了。
“老二媳妇傻,辛辛苦苦的管家,三十多岁就累死了。
“老叶他爹娶了媳妇没几年,那老两口就死了,几个兄弟分了家。
“老大一家跑的快,老二那时候刚死了媳妇,老叶他老爹老娘,家产没分到,分到了能吃能睡不会干活的五个弟弟。
“老叶这五个叔叔,五条光棍,光了一辈子。
“老叶兄弟三个,也就他,虽说是倒插门,好歹也算成了家了,一兄一弟,弟弟十几岁就病死了,一个哥哥,也是光棍一条,现在也做信客。
“老叶说他能做这倒插门女婿,是因为他长得好,他长得是不错,这都过了四十了,身板儿挺直,瞧着还是挺好看。”
黑马评论了句,啧了一声。
“老叶说起他媳妇,他媳妇家,感恩得很。
“说他刚上门那几年,他家里穷,碰上家里断顿,他偷着往家里送点儿吃的,他媳妇明明知道,就当不知道,有一回,他娘病了,他偷偷舀了两瓢米,拎到家一看,他媳妇往米里塞了块腊肉。
“他说他丈人丈母娘也知道,也都当不知道。
“他丈人是做信客的,不过不是专门做,就是赶着农闲,冬天里跑个一趟两趟,还要顺带贩点货,他说他丈人能干得很。
“他跟他丈人做了信客,后来,又带着他大哥也做了信客。
“他有仨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最小,大儿子今年十六,在富阳城一家药铺里学抓药,二儿子十三,原本打算送出去学个手艺,这几年兵荒马乱的,没敢往外送,现在在家里,跟着他一个堂舅学木匠。
三儿子九岁,小闺女才四岁。”
李桑柔凝神听完,慢慢嗯了一声,沉默片刻,和黑马道:“咱们的事儿急,不能再等了,明天探探话,把咱们的来意透给他。”
“好,要是,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