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爹的,是……”菊仙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程蝶衣,“是小楼和蝶衣的师父,带着下人进去,给擦洗更换的。”
程蝶衣一听他师父来过,连忙问道:“这事怎么告诉我师父了?”
关师父的年岁大了,身子骨看着还硬朗,但老人家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他们师兄弟两个,基本是有什么上火的事,都不与老人家说的,只捡些开心的事说说,哄哄老人家。
不管儿时学戏多么辛苦,总算是把他们养大,还教了他们一身本事,要不如今哪能成角儿,他们帮人不忘本的。孝敬关师父的事,这么多年,都没有忘了。
“哪是告诉的,师父听到城外的爆炸声,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菊仙解释着,“知道家这边就剩下我们母子了,老爷子不放心,亲自过来瞧的。”
关老爷子虽说之前不怎么喜欢菊仙的出身,但这不妨碍关老爷子喜欢菊仙生的这个孩子。
都说隔辈亲,关老爷子把段小楼当儿子看的,自然把段小楼的儿子当成孙子。时尔看到顺眼的小玩意,就会送过来,逗逗孩子开心。
那天关老爷子,正在教小辈的唱戏,听到一声巨响,震得房顶的瓦片都颤了几颤,跑出门一看,郊外的上空,都被黑云吞了。
关老爷子一看就觉得要出事,别的什么都没顾,慌忙往他们这处院子跑来。这就得知了花清迈一家出事的消息。
“师父说,他的戏迷这么多年,死的死没的没,早把他忘了,难为梁老爷子还记挂他,冲着这份情谊,他也得送梁老爷子一程,”
这么说着,菊仙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程蝶衣和花清远,互望了一眼,心里都越发的难受了。
“袁四爷说,棺材只能买两具,四少爷的……怎么办啊?”
虽在警察局报了失踪,但他们自家人几乎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人死连具尸体都没有落下,如今,连棺材都不能有,何其凄惨。
“一会儿,蝶衣把四哥最喜欢的那套藏蓝色的中山装找出来,放到四嫂的棺材里吧。”
连同那个没命出生的婴孩儿,总算是一家团聚了。
家里这边的事,交给了程蝶衣。花清远坐车,去了袁四爷那里。
就知道天下没有什么巧合的事,袁四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他家,找蝶衣品戏呢。原来是半路碰到游魂一样,往花家老宅去的花清迈。
“我见你四哥那样子,不太正常,回了家以后,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这才去了你家。”
袁四爷手里拿着小巧精致的鼻烟壶,目光灼灼地在花清远身上扫过,“你四哥做的事,比他这人看着,有骨气。”
时下乱世,只要不是真正的铁杆汉奸,大部分的中国人,心里还是偏着中国人的。花清远心里明白。
“多谢四爷帮着周全,”花清远起身,打了一个半身礼。袁四爷虚扶了他一把,“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