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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衍推开屋门走进来时,木门发生了一声轻响。
那一声响,就像直直敲在他的心上。
……也敲开了一个温暖的心愿,和一个带着希望的未来。
小屋中万籁俱寂,窗外鸟儿落在枝头,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池罔迷茫的睁开双眼,却迅速恢复了清明。
这里不是兰善堂。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自己的脉,却立刻愣住了。
他的脉象不浮不沉,健康有力,虽然还有一丝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但以他的体质,大概两三天后便可无碍。
——是谁治好了他体内的瘟疫?
他昏了多久?药方在江北传开了吗?
池罔跳下床踩上鞋,便向屋外奔去,为自己寻一个答案。
这住处异常清静,池罔走了一会,居然一个人都没见到。
墙外不知谁家种了一排杏花,连成了粉红色的一片轻云,带着沁人的香气探进院中,做了一位雅致的不速之客。
池罔无心欣赏,他顺着眼前的路向外跑去。
却在转过这个墙角后,骤然急停脚步。
有个人从墙转角的另外一边,脚步不疾不徐地向他的方向走来。池罔转得太急,险些撞了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池罔仰头看他,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其实还在梦里,一直不曾醒来。
七百多年前,池罔曾在忙碌政事之外的闲暇,会不经意的想起来他那位出了家的庄少爷。
他若是剃光了头发,该会是什么模样?
那时他满心都是愤怒,还有许多深深埋藏的委屈和惊慌,他用繁忙的公务去麻痹自己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就会波澜不休的心境。
到了最后,他心中的复杂情绪,只化作了一句带着挖苦之意的嘲弄,“凭他以前什么样,只要没了头发,定是个极难看的秃子。”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知道了庄衍的死讯。愤怒被茫然取代,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想起庄衍时,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以后该何去何从。
他的来处已齐根斩断,归处也成了杳然无迹。
七百年前,他没来得及见过庄衍出家后的模样。
而此时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僧人,突然就明白了,庄衍当年出家以后……大概就是这模样吧。
他放下了一切牵挂,看空了与他纠缠的痴嗔爱恨,修成了大圆满,从此功德加身,世世代代积攒福报,或许终有一世摆脱了轮回之苦,往生极乐净土。
然后他们,就终于再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