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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看着一双虎目瞪着那那两卷案纸,片刻后才拿起一卷打开。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十分清楚,状告的便是他的儿子—秦慕歆!越往下看,秦王的脸便黑了一分,看到最后,便见那状纸猛地拍在桌上,怒声道:“把秦慕歆叫来前厅!”
于是正在想着如何教训苏却一顿的秦慕歆便被下人叫来了前厅,踏进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见了秦王便笑着道:“父王,儿子刚想来看您,您便叫我来了。”
秦王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慕歆,似压抑着怒气。秦慕歆往左一看,便见了乐皆煜,大理寺丞乐皆煜,大理寺卿巫三石的得意门生,他自然识得。秦慕歆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慕歆屏住呼吸站在那处,模样乖巧至极,心中却已百转千回,想着自己最近做了什么事没有打点好。
“既然王爷已经看过状纸,那下官便带贵公子回去审理了。”乐皆煜道,便要来请秦慕歆走。
秦慕歆本来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如今乐皆煜要带他回大理寺,而他父亲竟然一眼不发。秦慕歆顿时有些急了,连忙道:“父王,这是怎么一回事?乐大人为何要带我回大理寺?”
秦王双目如炬,看的秦慕歆莫名心虚。乐皆煜走到秦慕歆面前,似要使用蛮力。秦慕歆一脸焦急地看着秦王。
“乐大人,且慢。”秦王开口道。
乐皆煜放开了秦慕歆,秦慕歆顿时松了一口气,暗地里将乐皆煜狠狠骂了一顿。
“强抢民女,殴死人夫,此等罪名,秦王府担当不起。秦慕歆,你今日便与本王说清了,究竟有没有这件事!”秦王厉声道。
秦慕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父王,此等事慕歆从未做过,不知是何人要冤枉我!”
秦王将那状纸扔到了秦慕歆面前,冷声道:“你看完了,再与本王说!”
秦慕歆捡起那状纸,快速扫了两眼,心中已经明了,若不是他看那女子有几分姿色留了她一命,也不会有这般后患,竟捅到了父亲的面前。秦慕歆暗恨没有将那女子杀了,心中一惊咬碎了牙。
“父亲,这上面是血口喷人,儿子未曾做过!”
“不知秦公子可识得此东西。”乐皆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心包裹着的玉佩,递到了秦慕歆的面前。
秦慕歆的脸色瞬间变了。这玉佩秦王也十分熟悉,因为秦王府的习俗便是孩子出生之后,会将他的名字刻在玉上,寓意福寿绵延,而后一直带在身上。秦王靠近了,待看清了上面刻着的字,双眼便冷冷盯着秦慕歆。
“这是那女子从秦公子身上取下的。”乐皆煜道。
秦王面无表情地盯着秦慕歆,秦慕歆垂着脑袋,调整好脸色,才抬起头来,一脸惊异道:“这玉我一直随身带着,但是前几日在街上却突然不见了,不知道被那个贼摸了去,原来乐大人竟帮我找到了!”
乐皆煜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慕歆道:“那秦少爷后股处有一颗朱砂痣,莫非也是被那贼看了?”
秦慕歆这颗朱砂痣小时候是没有的,而是后来才长出,所以知道这痣的人必定是亲密之人。秦王也是听沈氏提起过,而秦慕歆并未娶妻,所以……
“那女子乃是高家村高氏,丈夫死后,几次到官府状告仇人,但是官府最后都将她赶了出来,而后被人威胁,若是再去状告便连同她一起打死。高家村一百余户,但是却无人敢出来作证。秦王或许不知道,此事沈家曾经出过面,所以那官府才不敢接此案子。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齐陵府的王大人。高氏的丈夫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打死的,所以整个高家村都是证人,而现在,这状纸上有高家村一百余户人的签名,都愿意为此事作证。”
秦王闭上眼睛,双拳捏得咯咯响,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乐皆煜又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纸打开,面无表情道:“若是秦公子还不愿与我离去,那我可以与秦公子再确认几件事。”乐皆煜顿了一下,就着那纸上的字,一个一个念道,“辛卯年三月十五,秦公子与丁大人家公子一起将街头的王老汉打死,而后丁家公子被杖责五十,几乎丢了半条命;丙午年四月廿二,秦公子抢占了东街卖豆腐的陈姓女子,那女子不堪受辱,跳入护城河而死,被斩首的是秦公子的小厮;丁未年二月初五,秦公子与进京赶考的考生发生口角,第二日,那考生便死在了路边,案断为醉酒摔死;辛戌年五月十五,高氏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死……”
乐皆煜的话还未说完,秦王猛地后退几步,在椅子上坐下,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整个人似瞬间老了许多岁。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他当做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竟会是这样的。他第一次这般清晰地知道秦慕歆是怎样的人。那个他以为孝顺乖巧的孩子,原来只是表象,而藏在那层皮下的,竟是这样的本性,跋扈凶狠,仗着秦府和沈氏的势力为非作歹!秦王从来没觉得这般累过,甚至比当年他战场上以一敌百时还累。
秦王觉得他错了,却不知错在哪里,他茫然地坐在那处,看着一脸惊恐的儿子,从未有过的陌生。
秦王深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声音有些颤抖:“这审案是大理寺的事,本王也不掺合了,乐大人,你便带他走吧。”
大理寺带着了秦慕歆,沈氏那处的消息很灵通,但是还是晚了几步,她匆匆而来,只见颓然坐在椅子上的秦王。
“王爷!”沈氏叫道,“慕歆犯了什么错!大理寺为何要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