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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两银子都可以放在开外,让老三去给一个丫鬟赔礼,还要亲笔写出道歉信,真真是不可理喻!哪有做主子的给一个丫鬟赔礼道歉的理儿?”郑大太爷摸了摸胸口,只觉得里边膈应着一团什么东西,浓浓的化不开,这七房那个香盈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对着一群长辈,竟然如此嚣张,原本自己还有几分怜惜她,可瞧着她那做派,真是一丝儿同情心都没有了。
“大哥,二哥,你们都别说了。”三房的郑老夫人眼中有一包浑浊的老泪:“我们三房真是流年不利,遇着这样一个煞星!信隆在牢房里不说,现儿老爷又要被送进去了,我的命怎么就这样苦哟!”
站在三房郑老夫人身后的那个丫鬟拿着帕子不住的替她擦眼泪:“老夫人别着急,这事儿总得要解决的。”
“解决,你说得倒是轻巧!”三房郑老夫人一把将手帕子夺了过来,在眼睛上胡乱擦了两把:“你没看大太爷都没主意吗?哪有你说的这样轻巧!”
那丫鬟本是想安慰二房郑老夫人一番,没想到反而触了霉头,赶紧收了声音,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只是低着头红了脸,一双手不住的在绞动。郑大太爷瞧着屋子里边气氛沉闷,拿起水烟筒吧嗒吧嗒抽了一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三弟妹,你自己究竟怎么打算的,也给句话儿。”
“我……”三房郑老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唉声叹气了一番:“我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罢!”
“什么?”郑大太爷和郑二太爷的眼睛都鼓了出来,就如那池塘边的癞蛤蟆一般,两颊上的肉还在不住的抖动。郑大太爷愤愤道:“你竟然要老三去给一个丫鬟道歉!”郑二太爷惊得喘气不过来:“十万两银子!”
“要不是还能怎么样?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老爷被送进府衙受罪!”三房郑老夫人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抬眼望向了郑老夫人:“当时想这法子,还与大嫂商量过了的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
郑老夫人有几分尴尬,伸出手来拍了拍三房郑老夫人的手背:“你别着急,你先接受了她的条件,到时候我们总会想个法子替你出气。”
三房郑老夫人没精打采的瞥了她一眼:“你还有什么好法子能出气?咱们都成这模样了,几个老的比不上一个年级轻轻的黄毛丫头,被她要挟在股掌之间,偏偏还只能暗自吃亏,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这话说到后边,已经是浓浓的恨意,那声音也越发的狠厉,眼珠子转了转:“怎么样我也得要坑她一把,十万两银子,她便以为是这么容易到手的?”
“她现儿是占了理,咱们也只能让她拿捏,不过她却还有一桩事儿可以被咱们拿捏的。”郑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神色里边透着几分得意:“而且我敢保证,咱们拿捏稳当了这件事情,以后就等着看她在火坑里挣扎便是。”
“什么事儿?”堂上几个人都来了兴致,眼睛盯住郑老夫人不放:“莫非你已经有了主意?”
“难道你们便忘记了,她父母双亡,亲事不还得族里帮她定夺?虽说到时候咱们只是替她参详参详,提亲会得要问过七房的意见,可七房能替她答应的只有郑远山了。”郑老夫人洋洋得意的眯了眯眼睛:“王姨娘的儿子,我们叫他往东,难道他还敢往西?”
此时众人皆会过意来,一个个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解恨的神色:“咱们可得替她好好挑一门亲事,让她嫁过去被她那夫君吃得死死的,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郑老夫人嘴唇边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转身吩咐身边站着的管事妈妈:“你去七房将那王姨娘与郑远山喊到这边来,我有事情问他们。”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大堂里的几个人开始热烈的议论起来,究竟该给郑香盈挑门什么样的亲事才合适:“门第不能低了,否则别人也会说咱们郑氏在卖女儿,但那夫君需得是个性子暴烈的,最最好是不讲理。”三房的郑老夫人眼睛发亮,似乎全身又充满了力量:“怎么着也要她尝尝三天两头挨打的滋味。哼,让她不尊重长辈,让她飞扬跋扈,就该用一辈子来补偿。”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二房的郑老夫人也连连点头:“咱们得赶紧四下去打听,给她挑一门合意的亲事才成。”
众人正在纷纷议论,就见着门帘儿一晃,管事妈妈引着王姨娘与郑远山走了进来。郑远山脸上倒是平静,走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在旁边站着。王姨娘是多年以后重新跨进郑氏大房的门,显得格外激动,端端正正趴在地上给几位老太爷老夫人一一磕头,只见着她那圆圆的屁股对着天上翘着,一条裙子蒙得紧紧。
郑老夫人受了王姨娘的大礼,清清嗓子道:“青莲,你起来罢。”
王姨娘站了起来,眼睛中泪光闪闪:“奴婢好久未曾来过这里,现儿一见着,这心里头便暖呼呼的,眼泪珠子也止不住。”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帕子擦眼泪,擦了又掉,掉了又擦。郑老夫人瞧着也唏嘘不已:“青莲,别哭了,苦日子都不熬出头来了吗,你生了三个儿女,为郑氏七房开枝散叶,已经是功德无量了。”
王姨娘含着泪道:“老夫人,今日唤了奴婢来可有什么事情。”
“本来只是喊了远山过来商量点事儿,可想着许久没见到你,也让那管事妈妈一道将你喊了来,瞧着你仿佛日子过得滋润,我也便放心了。”郑老夫人捧了茶盏缓缓儿道:“我们现儿正在商量要给你们七房的嫡出小姐找一门合适的亲事,这门亲事由族里出面给她挑,可总得七房出人来应允才是。”
“奴婢……仿佛没有这个资格。”王姨娘犹犹豫豫道:“老夫人,那郑香盈的亲事,不随便族里哪个长辈便可以答允下来?”
“我喊你来就是想同你们商量的。所谓长兄为父,我想由远山出面来答应这门亲事最合适不过了。”郑老夫人满脸笑意:“族里虽说能出面,可七房还有嫡出的少爷呢,暂时轮不到族里给她来做主。”其实在大周,若是父母双亡,族里长辈出面应允亲事的也不少,只是因着郑老夫人想替郑香盈选门糟糕的亲事,又怕旁人在背后指郑氏长辈的脊梁骨儿,索性便将这恶人推了给郑远山去做。
“好哇,长兄如父,自然是我来应允她的亲事了。”郑远山听了郑老夫人的话,一双眼珠子里放出了光来,素日里总被郑香盈欺压,竟然她也有落到自己掌心里的一次!他望着郑老夫人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各位长辈可否替我那二妹妹选好了亲事?”
“未曾,只是有这想法。”郑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只是先与你们母子俩通通气儿,让你们心中有个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