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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吃过午饭郑三太爷便打发人来问审案结果,郑大太爷正气不打一出来,叫人传话过去,让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都去宗祠,他有话要吩咐。
“七房信诚侄子和他媳妇,真是信隆侄子下手谋害了的,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下午该就能结案了。”郑大太爷已经得知了开馆验尸的结果,听着那阴毒手段,也不免胆颤心惊。瞧着郑三太爷时,脸上便是一脸严霜:“老三,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我们荥阳郑氏怎么能容得下这种人来辱了清名!”
郑三太爷一听这话便觉得有些发蒙,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望着郑大太爷,不相信的摇了摇头:“不会的,我的信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莫非两位大人还会污蔑他不成?人证物证俱全,他也自己供述得清清楚楚,莫非你还要为他来喊冤?”郑大太爷正色道:“今年年关等着老四老五老六回来,我便将族人集在一处,将郑信隆的名字从族谱上勾去,荥阳郑氏容不得这等人污了族谱!”
“大哥,不要这样!”郑三太爷听了便觉心慌,族谱除名,儿子也不能葬入祖坟,到时候便做了孤魂野鬼,这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大哥,我三房情愿多出些银子,在族谱上给信隆买一个名字,只求大哥千万不要将他除名!”
郑二太爷在旁边见着郑三太爷说得可怜,心里也不免同情,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人一道打理着郑氏的银两,在一处的时间多,私下里又有不少共同的秘密,自然比与旁人要亲厚些。此时见了郑三太爷一把老泪一把鼻涕,心中也暗暗发酸,不免赶紧替他说好话:“信隆侄子那时候定是恶鬼附体,才会迷了心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寻常见着他不是好好的一个人?待人和气,见着旁人只是一脸笑,哪里还会动手去杀人?大哥,你便体谅着老三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便答应了他罢。”
郑大太爷沉着脸,还未表态,就见外边管事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老太爷,知府衙门派了人过来,要请三位老太爷去公堂上一趟。”
“去公堂?”郑家三位太爷面面相觑,脸上俱是疑惑:“知不知道是什么事儿?”
那管事摇了摇脑袋:“小人不知。”
几位郑家太爷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织锦袍子,大踏步走了出去,就见宗祠外边的树下立着几个公差,脸上带着笑影儿:“我们家大人有请三位老太爷去公堂一叙。”
公差口气十分好,郑大太爷心里想着该不是什么大事,或者便是来商议如何将郑信隆这事掩盖一二,毕竟荥阳郑氏是大族,官府少不得也要卖几分面子,想到此处郑大太爷便觉得神清气爽,挺直了背走到马车那边,扶了长随的手便上了车。
“来了,来了!”马车还没停稳,郑大太爷就听着外边有群情激愤的声音,掀开帘幕往外边瞧了去,就见不少人围在府衙前坪正在对着自己的马车指指点点,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下了马车与郑二太爷与郑三太爷站到一处,更是感觉那些围观者们的目光便如飞刀般射了过来,有如芒在背的感觉。
公差在前边领路,分开众人带着郑家三位太爷走进去。郑大太爷向两位大人见礼,转头一看,郑香盈与她的那贴身丫鬟婆子昂首立在那里,身边跪着一个穿着长袍的年轻男子,瞧着眉眼俊俏,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郑三太爷在一旁却是脸色发白,满脸愤怒的望向了郑香盈。
“几位来得正好,这位郑小姐状告族人欺压于他,特地请了各位过来,想替你们调解一二。”因着这事与洛阳府无关,刘府尹此时只作壁上观,端了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着钱知府审案。钱知府却是满头大汗,身子微微前倾,讨好的看了一眼三位郑氏太爷,心里在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双方不得罪。
“欺压于她?香盈丫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听到原来是这件事情,郑大太爷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父母双亡,族里怜惜你,一直多有照顾,哪里来的欺压?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族里对我多有照顾?”郑香盈嗤嗤一笑:“大伯祖父,你说这话的时候便不觉心虚?我父母尸骨未寒的时候你们便瓜分了我七房的家产,美名其曰是替我们打理,可两年过去,却是一两银子的影儿都没瞧见。你们将我赶到归真园一个人居住,见我归真园办得红火,竟然千方百计的想打这园子的主意,处处刁难。前几日甚至还买通了这奸人想来谋我清白,然后趁机拿捏我,这便都是族里对我的照顾?”
这话说得条理清楚,头头是道,俱不容反驳,郑大太爷的脑门子一串串的汗珠子往下边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郑香盈走到那金公子面前,愤愤的踢了他一脚:“你且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
金公子尝够了郑香盈那药粉的苦处,又知道她已经拿了郑三太爷的把柄在手里,哪里还敢狡辩,只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叫金小鱼,原本是一个戏子,在戏班子里唱武生的,被郑三太爷找了去演一场戏:“这戏好演,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你难道不能对付?只要你让旁人知道她暗地里与你不清不白,那我便可以付你五百两银子。”
瞧着这银子好拿,金小鱼二话没说便答应了,过了几日便装成游人去归真园游春,特地指明要归真园的主人作陪。小翠带着金锁出来,他瞧着小翠姿容秀美,又穿着华贵的衣裳,便将她认作了郑香盈,等着到了凉亭,见周围有游人往这边走的时候便将小翠搂在怀里,肆意轻薄了一番。只是没想到他认错了人,郑三太爷出来捉奸的时候,郑香盈在后边现身,倒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可压根儿不认识你!”郑三太爷暴跳如雷,指着金小鱼便大骂:“你这低贱的戏子,究竟是谁花了银子将你雇了来演戏,红口白牙的污蔑我!”
“郑三太爷,金小鱼可没有污蔑你,你亲笔写给我丫鬟的道歉信儿可还在我这里呢!”郑香盈拿着一张纸在郑三太爷面前挥了挥,怒目而视:“你自己写的东西都忘记了不成?”
郑三太爷一把夺了过来,将那张纸撕成了粉末,握在手里得意的一笑:“你不是说了我写了道歉的书信,三房赔付你那丫鬟十万两银子,咱们便两讫了?你还想靠这个来拿捏我不成?这信现儿已经毁了,我看你有什么话好说!”
郑香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郑三太爷,你真是蠢得够可以了,我都还没逼你说真话,你自己倒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我会那么蠢笨,让你随随便便就将你的亲笔信给夺过去不成?那只是一张白纸罢了。”
郑三太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一堆碎纸果然是一片白,上头没有一个字,他的手一松,那堆碎纸便纷纷扬扬的飞落到了地上,就如一群小小的蛱蝶在公堂上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