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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远山听了郑香盈的这话,身子一哆嗦,他本来就只是听郑大太爷说了几句,并不真正清楚前边的情况,现在听着郑香盈这般说,又觉得惊恐万状,生怕郑香盈真的去洛阳报信,那边会派人过来将他捉拿了去。
苍白着一张脸,郑远山抖抖索索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朝郑香盈可怜巴巴的眨了下眼睛:“这话……这话是大伯祖父教我说的,不是我的本意。”
果然是郑大太爷,郑香盈轻轻哼了一声,瞧着郑远山那模样便觉不屑,他这样的人,真是标准的反派,都不用严刑拷打,马上便将背后的人抖了出来。瞧着郑远山那副孬种样儿,郑香盈挥了挥手:“郑远山,你去罢,我是绝不会将种薯给你们去种的。我不忍心瞧着那些租户们挨饿,会把种薯交给荥阳府衙,府衙里自会分配妥当,至于你们郑家能得多少,那便看官府统一筹划了。”
荥阳府衙里有专款是为灾年预备下的,早两年小翠还捐了十万两银票,这种薯和官府的救助款项一起拨下来,总怕荥阳百姓也能挨着度过这灾年。郑香盈瞧着门口一阵发愣,但愿老天爷发发慈悲,早日下点雨,也能补着栽些别的东西。正在想着这事,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眼一望,鲁妈妈已经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门口:“姑娘,许二公子带着人过来了!”
“许二公子过来了?”郑香盈吃了一惊,这位义兄此时不该是在洛阳与许兆安争权斗利得火热,此时过归真园来做什么?
“砰”的一声,郑远山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口里还不住的念叨:“香盈,你看在我们也曾兄妹一场的份上,帮我说说好话罢,我不想被捉进大牢里去。”
郑香盈瞧着郑远山那一副软骨头的模样便觉又好笑又好气,冲着郑远山带来的几个下人呵斥了一句:“还不快些将你们家大少爷搀了回去,我瞧着他这模样便心里不舒服,骨头软成那样,还要到我面前来称狠,他是皮痒了不成?”
这边才将郑远山弄了出去,一阵橐橐的脚步声,许兆宁已经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竟是盔甲,郑香盈见着只觉陌生得很,仿佛他一夜之间便改了形象一般。
“二哥,你怎么来这里了?”郑香盈站了起来,见着许兆宁脸上似乎有着一种忧伤的表情,心中暗自揣测,难道他是争斗失败,逃到归真园来避祸来了?可为什么焦大没有在他身边呢?这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莫非焦大叔……郑香盈心中一惊,望着许兆宁几乎要喊了出来:“二哥,焦大叔呢?”
“他在洛阳指挥卫所,这两日代我理事。”许兆宁瞥了郑香盈一眼:“香盈,这次我过荥阳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郑香盈望着许兆宁,见他神色郑重,心中不由得慢慢的也跟着沉重起来,素日里她遇事镇静,此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二哥,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香盈。”许兆宁望着郑香盈,似乎顷刻间失去了控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睛里滴出了几颗眼泪来。他吸了吸鼻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了一句话:“之恒……他带兵追击北狄……失踪了。”
郑香盈的脑袋嗡了一声,她抬眼盯住许兆宁红红的眼睛,声音迟缓:“你究竟在说什么?失踪了?什么意思?”
“西北刚刚传来的消息,北狄人起兵入侵,大将军带领边塞将士齐心协力守住了玉泉关,之恒带了三千人马绕道从后边夹击北狄,可却忽然间断了消息,大将军派人去寻了半个月,也没见他的踪影。”
“之恒失踪了?半个月没有消息?”郑香盈愣愣的望着许兆宁,慢慢的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二哥,你只是骗我玩的。”
许兆宁心疼的望着双眼呆滞的郑香盈,将她的手捉得更紧,他真恨不能将她拥入怀里,轻声安慰她不要担心,还有他在身边,可是理智让他止住了自己的冲动,只能默默的吸了吸鼻子,忍住眼中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泪水。
“二哥没有骗你,咱们耐心等着,或许过几日便有消息了。”许兆宁心里很乱,他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冲动的跑到荥阳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事实上,他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有两日了,是焦大告诉他的,还特地叮嘱了他:“你千万要瞒着香盈,等有了之恒的确切消息再说。”
可是他没有忍住,翻来覆去两晚没有睡好,昨晚做了一个噩梦,见杨之恒满身是血的站在他面前,捂着胸口对他说:“兆宁,你去荥阳告诉香盈,要她接我回来。”看了他一眼,杨之恒又殷殷的叮嘱了一声:“你务必要替我好好照顾她。”
梦中惊醒,许兆宁满头大汗,翻身坐了起来,抱着被子愣愣的想了个不停,眼前不时的出现杨之恒与郑香盈的脸,叫丫鬟起来掌灯一看,还是子时,外边月色正盛,可他却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心中有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奔向荥阳,去告诉郑香盈这件事情。
没敢惊动焦大,许兆宁喊了几个亲卫,一路纵马狂奔到了荥阳,可将消息说出口来,见着郑香盈是这样一幅神色,他忽然间懊悔了起来,他不该来的,他将这消息告诉她,只会增加她的痛苦,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帮助。许兆宁望着郑香盈一副失魂落魄的脸,心中十分难受,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没有遵照焦大的叮嘱,鬼使神差的跑到了荥阳来?
“我要去找他。”好半日,郑香盈才吐出一句话:“鲁妈妈方妈妈,去收拾东西,让福伯备好马车,我要去西北找之恒回来。”
这正和梦中杨之恒说的话一模一样,许兆宁心中一惊,赶忙扯住了郑香盈的衣袖:“香盈,你别冲动,外边兵荒马乱,你一个孤身女子,行走很是不便,暂且到荥阳等着消息,总会有消息传过来的。”
“不,我不能在这里等,我心里慌得很,十分难受。”郑香盈抬起眼来很是坚定:“二哥,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否则我还一直在傻等着之恒的来信。现在我不能再等了,之恒一定在那里等着我去接他。”
“香盈,你不要这样!”许兆宁的心里一阵阵绞痛,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眼前的郑香盈,一张脸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一双眼睛不再如往日一般波光滟潋,没有半分光彩,她脸上的神情让人见了有些惊悚,仿佛没有一点生气。
“香盈,还有大半个月你便要及笄了,再怎么样也该要过了你的及笄礼再走,母亲正在给你做及笄礼的准备呢,这可是你的大事。”尽管豫王妃并没有在准备郑香盈的及笄礼,或者她甚至不知道郑香盈的生辰是哪一日,可许兆宁还是搜肠刮肚的想出了这个理由来,希望能将郑香盈留在荥阳。
“没有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及笄礼又算得了什么?”郑香盈忽然痛哭出声,眼泪珠子滚滚的落了下来:“二哥,你不要拦着我,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西北,他在那里,在那里等着我!你听,他在喊我的名字呢……”她的声音忽然柔和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听到了,之恒在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