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他就算是睡觉都睡不安稳,躺在病床上的魏耀光眉头紧锁着,似乎是在被梦境折磨着,身体也跟着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好半响都没有办法从梦中清醒过来。
***
“魏淑芬同志,你的那些证据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
魏淑芬被带回县政府后,就被安排在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内,许是有人交代过的缘故,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还算是不错,对她一直都客客气气的。
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一高一矮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们和魏淑芬进行了一番交谈,然后那个长得十分面善的中年女人笑着问了这么一句话。
魏淑芬有些不安地抓紧了自己的背包,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女人,唇角不由得抿了起来,好半响之后,她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
“我,我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李芳雯温声说道:“魏淑芬同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看一看你的那些证据,不会将它带走的。”
李芳雯今年三十五岁,她在县政府上班已经有十年了,她是县里的妇联主任,因为长相和蔼,性格温柔,很容易能博得女同志的好感。
所以她便被派来和魏淑芬进行交涉,跟她一起过来的,是财务科的会计钱贵修。
魏耀光这事儿引起了县里的高度重视,回来后没多久,县委书记就已经拍板做了决定,李芳雯和钱贵修都是调查小组的人,他们负责的是魏淑芬这一部分。
魏淑芬已经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不过作为一个被虐待压迫到不得不孤掷一注来反抗的弱者,她哪里能如此痛快地将证据给出去?
眼见着小姑娘的面上露出了不安的神情来,李芳雯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了起来,身为妇联主任,她和魏淑芬这样的小姑娘打交道的次数数不胜数。
实际上李芳雯还是很欣赏魏淑芬的,要知道在这个年月里,重男轻女的现象屡见不鲜,哪怕女子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得如何响亮,可在很多人眼中,女人依旧是抵不上男人的。
家中有儿有女的,女儿被儿子压榨,为他们付出的例子比比皆是,还有嫁了人之后,媳妇儿被婆家压榨的,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妇联经常处理这样的事物。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女方被压迫到了极点,实在是忍受不了的话,她们很少会向妇联求助的,就算妇联帮忙出头,她们更多要求的,也是希望男方以后对她们好点。
像是魏淑芬这样子孤注一掷,拼尽全力跟对方硬杠的人少之又少。
虽然现在的魏淑芬看着娇娇怯怯的,仿佛很害怕的模样,但是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情,李芳雯就觉得,这个小姑娘恐怕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这是个有谋算的姑娘。
当然,李芳雯并不讨厌这样的女孩子,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孩子若是太过单纯善良,也就只有被欺压的份儿了,所有的心机手段,不过是被压迫太久之后,催生出来的求生本能罢了。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变得更加轻柔了起来:“魏淑芬同志,你放心吧,我们就是过来了解情况的,一旦确认你这边的情况属实,领导会魏耀光欠你的钱给你的。”
说着,李芳雯指了指一旁坐着的钱贵修,笑着说道:“还没介绍,这位是财务科的干事,他是过来负责统计的。”
至于统计什么,李芳雯没说,但是她觉得魏淑芬应该是明白的。
果不其然,魏淑芬确实明白李芳雯是什么意思,她面上露出了犹豫之色来,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将自己藏在包里面的一堆证据全都拿了出来。
“我能找到的收据都在这里,这边还有一个小账本,上面记录了我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给他钱的。”
李芳雯有些意外:“你还记录了这些?”
魏淑芬点了点头:“我的记性不好,害怕把事情忘记了,做完了之后,就顺手记下来了。”
事实上这个小账本还是魏淑芬搬家之后,在箱子底部发现的,她一开始以为是小姑娘的日记本,结果后来才发现,那并不是日记本,而是那个小姑娘记账用的本子。
本子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她赚的每一笔钱的来路,为每个哥哥花的钱也都记录在上面,包括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是因为什么将钱给了自己的哥哥。
也就是在看到这个账本之后,魏淑芬才猛然发现,自己对原来那个小姑娘的了解似乎有些浮于表面了。
那个小姑娘并不像是书中所描写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事实上书中关于魏淑芬这个炮灰的描写,基本上都是从她的几个哥哥口中描绘出来的,他们那几个人,又能说魏淑芬这个妹妹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