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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相纸一一夹好,等待晾干时,项承又忍不住盯着那几张照片发愣。
自己是第一次不由自主地将镜头对焦在人身上,也第一次有了这么想拍一个人的念头。
讨厌拍人物的原因便在于许多专业模特儿在相片中,不过是一抹死板没有生气的「景物」,可是这名少年不同,他独特的狂放与气质竟压过囚锁生气的相纸,用那对慑人的眼霸道地捉住人的目光。
就是他了!这就是自己想拍的人了!
项承又看了几眼,这才满意地离开暗房。
客厅里,被请来替他处理伤口的楚天放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冲好了?」「嗯。」项承走到楚天放身旁,脸带笑意地蹲下身。「学长,我找到我想拍的人了。」「喔?这么快?」楚天放有些讶然。聪明的脑袋转了转,忽然了然地瞪大眼。「学弟,你说的人……不会是将你打得几乎让我认不出的家伙吧?」「对,就是他。」项承坚定地颔首。
「天哪,你自虐啊?」楚天放按熄烟,伸手扳高项承原本漂亮此刻却肿得像个猪头的脸,他忍不住叹息。
「学弟,我承认是我逼你拍人物照,但我没要你这么卖命啊!」要是被打成残废,谁再去生一个这么漂亮听话的学弟给他?
相较于楚天放的担心,项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放心,我一定会拍出令你满意的相片。」不是这个问题吧?楚天放翻翻白眼,可是在看见项承少有的笑脸后,终是摇摇头,伸手拍了拍项承的头。
「好好加油,要小心。」两个月后,千万要还他一个完整无缺的学弟啊……项承总共在那条街上游荡了五天,可是却再没见过那名少年。总算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竟在另一条街的公车站牌前看见。
少年站在站牌前,表情说不上好,反而皱着眉头一脸不耐。
大概是因为下班放学的尖峰时刻,公车总会慢上好几分钟。
夏天的太阳落得特别慢,还很明亮的日光照在少年身上,让他黑色微卷的发如同上等丝绸般顺滑、耀眼,加上那身霸道的气质,来来往往的人免不了就——特意绕开,不敢多接近半分。
少年不以为意,一手拎着干扁的黑色包包,一手插在裤袋里,理应规矩札好的制服下摆被拉到外头,扣子也被解开两颗,露出与肤色一样的小麦色胸膛。
项承知道少年长相不错,因为这五天他已将那几张照片反覆看过数百遍,知道对方有浓密的眉与深邃的眼,比一般东方人深刻的五官一上镜头又更吸引人几分。
只是……摸摸瘀青已淡的唇角,他吞吞口水,大着胆子一步步走近,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要求对方当自己的模特儿。
一步、两步、三步……他已经成功接近到少年身旁约三十公分处。
天啊……似乎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不悦与不耐,项承按按心跳加速的胸口,漂亮的脸因紧张而有些扭曲。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呀!
没注意到旁边的高中女生都在看自己,项承又偷偷靠近少年几步,悄悄将视线落在少年绣有名字的制服上——沈……沈什么?被皱摺遮住,他看不清楚啊!
再、再靠近一点,再一点点就可以……啊,原来他叫沈青彦!
「看屁啊!」粗鲁低沉的嗓音在项承拼命探出的脑袋上头响起,项承吓了一大跳,明显感受到对方噬人的怒气后,血液瞬间冻结。
迟缓地缩回脖子,果不其然,名叫沈青彦的少年正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瞪着他,甚至因为怒火而增亮好几分。
「呃……」接收到沈青彦的不悦,项承还来不及开口解释,已经吓得退了好几步。「我、我那个……」沈青彦瞪着他,也逼近几分。「说啊,你看屁啊?啊?」等待中的公车缓缓驶近,在公车站牌前停了下来,原先被他们俩吸引住目光的路人都纷纷上车避祸,而理应上车的沈青彦却还站在原处瞪着项承,大有要开扁的意思。
现在绝对不是邀请对方当模特儿的好时机……想到这点,背上已爬满冷汗的项承赶紧指指那辆公车。
「你、你等的车来了。」趁沈青彦回头的当口,项承飞也似地逃命去也。
反正、反正已经知道对方的名字与就读的学校,等沈青彦心情好一点自己再去打扰吧。
死命逃跑的项承头也不敢回。所以连带地也没看见沈青彦在转回头见到他竟敢「落跑」时,表情在瞬间变得更加狰狞,身上的怒焰更是熊熊燃烧起来。
敢跑?下回就不要让我「堵」到,靠!
隔了两天,项承再度鼓起勇气,这回是到沈青彦就读的高中外等待。
他不知道高中的下课时间,从三点开始便在学校的红色砖墙外无聊地闲晃。当他绕到侧门,发现阿勃勒树垂下满枝金黄的花串,精神一振,拿起新买的相机开始兴奋地拍起照。
一阵风起,黄花随风飞落,他抓住时间,又按了几下快门。当他将镜头对准树梢,打算拍摄洒落枝桠间的光幕时,竞在镜头里看见一颗头——「哇!」项承吓了一大跳,手上相机险些拿不稳。
树叶悉梭几下,洒了项承一身的花瓣叶子,随即,头的主人整个身体攀上两人高的围墙,像只猫儿般俐落地跳下,修长的身形在空中舒展,竞像自天空飞落的雀鸟般优美,让项承看呆了眼;他按着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怎地而心跳加快的胸口,直愣愣的看着对方。
一落地,那人拨拨一头如丝缎般的黑色卷发,站起身将干扁的书包甩上肩头。这下,项承总算看清爬墙的人是谁——「沈、沈青彦?」看看安静无人的周遭,项承一脸震惊。他居然……翘课?
项承的叫声让正要开溜的沈青彦倏地回过头——靠,不会那么衰,被教官逮到了吧?
然而在见到满头叶子与花瓣的项承后,他松了口气,表情也立刻一狞。「靠,站在那边要吓人是不是!」项承连忙摇头。
他慌张的样子让沈青彦眯起黑眸,忽然醒悟地「喔」了声。「我记得你啊,偷窥狂。」说完,不待项承反应,沈青彦便伸手抓起对方衣领,用力拖到不会惊动校方的地方,往墙面一推,恶狠狠地居高临下瞪视他。「妈的,上回敢骗我还『落跑』,今天居然有胆子再来,你不想活了啊?」越说,头也越压低。
而随着沈青彦的头越压越低,脸上表情越来越狰狞,项承只觉自己双脚也越不听使唤,抖得几乎要站不住。
碗口大的拳头高高举起,夹带强劲的拳风迅速扫来,在拳头要吻上他的唇角前,项承终于闭上眼大叫——「我、我不是跟踪,是想请你、请你当我的模特儿!」拳头在离他脸颊两公分处煞了车,只听沈青彦低沉的声音问:「你说什么?」项承颤抖地张开眼,看见对方魄力十足的脸,忙咽了下口水。「我想请你当我的模特儿。」慌张地在口袋中掏了一阵,项承将印有公司地址的名片递给沈青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