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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皇上对你,是真心的吗?”魏宁想问的事情其实很多很多,然而所有的失控的言语都被她压制下来,只是冷静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一点。彼时魏桐正坐在魏宁正打算起身把门外的熊孩子抱进来,隔着一道门都能听到陆妈妈在哄他的声音。听到这句话差点脚下一滑,赶忙站稳脚跟坐下。
魏桐不能否认,在他听到魏宁这样说的时候,他心跳漏了一拍。
世人眼光总是带着滤镜,魏桐却不想魏宁也是如此。他认真地看着阿宁柔美的模样,已经长大成人的妹妹早已经出落得动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躲在他身后的孩子。
看着她如此纯粹的眼神,魏桐恍然发觉,这样的眼神,他在康熙身上也看过,而且看过很多次。
他突然间失去了最后一个不说的理由。
“没错。”
魏宁从来没有觉得两个简短的词语带着如此沉重的负担,她的唇瓣原本精心涂抹了些许红润,那是魏桐特地上街买来哄着她用的唇膏,此时唇已然失去了血色。魏桐的心密密麻麻刺疼了起来,轻柔地叹息,“阿宁,纯粹是我之过,若你无法接受,我会搬出去住的。”
魏宁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魏桐的手指,柔若无骨的手指冰凉冰凉,带着绝望的寒意。
“哥,你后悔吗?”
“为何会后悔?”魏桐伸长了手轻轻抚着魏宁的青丝,温柔地说:“心悦某人的事情,从来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喜欢并没有错,只不过可能那个人选与众不同罢了。”而且,认真思来,他们两人并没有在一起,想来玄这个皇帝做得也有点苦逼,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他。
“可是哥,龙阳断袖,从来就没有好结果,皇上他……你又如何能肯定,自己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魏宁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在话语脱口而出之后又十分后悔,她看着魏桐骤然苍白的脸色,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我刚才是太急切了,我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哥哥不会变成那样。”
“阿宁,你说得没错,他们哪一个人在备受钟爱之前,会不想着他们不是独一无二呢。”魏宁其实并没有说错。而魏宁的担忧,也的确是魏桐从来不曾想过的。他自恃清高,认为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谊在,康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他动手,而这又同他们有什么差别?
魏桐内心大恸,却脸色不显,魏宁已经被他吓着了,他只听到自己温和虚假的声音,“阿宁,皇上再如何看重,总不会越过礼法,你无需担忧。他是个好皇帝,我无需攀附他谋权爱财,若是最后不喜,离开也便罢了。”
魏宁抿紧嘴唇,死死压住自己说话的欲望。哥哥啊,虽然你没有察觉,言语中却依然笃定皇上不会杀你。帝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又让魏宁怎能不心生难过,不痛苦万分?魏桐为她所做的一切他都记在心里,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哥哥现在也不需要沦落到这种地步。魏桐洞察了她所思所想,忍不住拍了拍她,“你不用想那么多。世事难料,如果不是走上这条道路,谁又能知道清扫鳌拜的时候会不会殃及池鱼?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那样不好。”魏桐的话语很轻缓,但是听着魏桐这样的声音,毫无预兆,一颗晶莹泪珠跌落手背,不一会儿女孩的脸上便一片湿润。
“可是好难过。”
虽然面上荣华,可还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连泪水都无法宣泄出来。
门外稚童欢快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小柯用小拳头敲着门,嫩生生地说道:“桐桐,姨姨,小柯可以进去吗?”之后又是陆妈妈压低的声音,温柔地劝着他小心伤了手。魏宁骤然又想到小柯嘴里偶尔小小声念叨的另外一个词语,“玄玄”……骤然趴在魏桐身上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抱紧他,“无所谓了,只要哥哥好,再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魏桐已经很多年没同女性的身体这么亲密的接触过,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妹妹,顿时手脚不知道怎么放。但最终还是搂住了她的肩头,“我没事。”
似乎他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了。
小柯在听到屋内的哭泣声,顿时连陆妈妈也挡不住,整个人鼓了鼓劲儿,硬生生撞进去然后摔倒成一团。门本来就是轻微合上并没有锁,在小柯这样的施力立刻撞到墙上,反弹回来又拍到小柯的小屁股。陆妈妈赶忙进来抱起他,眼光扫到兄妹俩的姿势突然心中一跳,莫不是兄妹两个人在讨论什么秘密事情,他们这样进来可就失礼了。
魏宁跟小柯相处这么久了,早就疼爱小柯至极,在发现孩子摔了自然心急。只不过她现在泪眼涟涟的样子不好去见小柯,双手使劲推了一下魏桐,魏桐知意,转身走到了小柯身边,魏宁躲到屏风后头去遮掩妆容。
小柯就算被抱起来了也是一副跳脚的样子,他扁扁嘴巴有些小难过,“桐桐,是不是姨姨痛了,好伤心。”魏桐从陆妈妈那里接过孩子抱了起来,点点他的小鼻子说道:“是啊,刚跟阿宁说到了一见伤心的事情,所以她难过得哭了起来,待会她出来的时候你安慰一下她好不好?”
小柯的眼睛“噔”地一下就亮了,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在魏宁从屏风后绕出来的时候挣扎着下地扑过去,笨拙地安慰着魏宁,孩子稚嫩的声音一下子让魏宁笑了起来。
欢声笑语中,刚才的阴霾仿若不存在了。
第86章
魏桐匆匆赶往东宫,恰恰在末时一刻的时候赶到了东宫,这是魏桐第三次来教导太子。太子此时正站在庭院中射击,他的姿势比起两旬前魏桐看到的已经改进了不少。而与此同时魏桐也听到了太子清冷的声音,“魏太傅,你可是迟了。”
比起往常的时间,魏桐的确是迟了不少。
魏桐先是告罪,然而话刚说完,在太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正了脸色,“太子殿下,卑职两旬前交托给您的种子已经如何了?”显然魏桐现在是在问太子殿下的课后作业。太子脸色有点难看,转头跟着身后的太监吩咐了两句,很快有人把一个熟悉的花盆送了上来。
魏桐注意到,原本太子身后那个叫张春的大太监已经不见了,现在在太子身后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是温和。魏桐心里一下子想到了历史上康熙跟太子之间曾有的矛盾,然而此时还是眼前的事情比较重要,他看着盆中焉了吧唧的小苗苗还未说话,太子的面上已经透露出丝丝紧张。
魏桐稍稍一想就知道太子这般的原因。
太子的聪慧众人周知也皆有耳闻,文武两项上都有着不俗的天赋,平日更是刻苦钻研,每每取得太傅的夸赞。更不必说康熙曾经教导过他几年,本身对太子又是最为关注的,自然而然带着骄矜。但是显然魏桐这个功课对他来说太过出乎意料了,以他本性的骄傲,自然是不屑于招人顶替,但若是如此,这样的作业交出手也是实在太过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