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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刚张开嘴巴,又恨恨闭上。魏桐最让人不喜的是,即使他有满腹经纶可以辩驳,但话还没说出口,却已经觉得无法开口。在他的似笑非笑中总觉得他还是个无能为力的稚童。
“殿下无话可说,那是因为卑职只是把话说得白了些。卑职向来直率,既然担着太傅的名义,就不想绕弯子让我等二人还需要拐弯抹角地说话。卑职只问殿下,二月二皇上亲自耕地松土,先蚕礼皇后率人祭祀。士农工商为何农居第二?为何限制土地兼并?这背后的种种含义,殿下是真的清楚了吗?亦或是清楚了,然而又放在心上吗?”
“官宦代表着本身的权益无可厚非,然而帝王不可以。”
魏桐只说到这里,便不打算再说下去了。越距的话在太子面前还是需要收敛,更何况现在太子是不是真的听进去还两说。如果太子真的不在乎,魏桐也不打算以卵击石,太子身后原本就站着最大的皇亲国戚,索额图本身更是不喜魏桐。在拥有着最得天独厚的资源下,太子的确拥有着妄为的资本。
“今日的授课便到此为止吧,殿下请回吧。”今日魏桐本来便不打算说太多,如果太子没什么触动,日后的那些时日他也就打算老老实实当个武师傅,混日子罢了,向来康熙也不会因此找他麻烦。
太子沉默地看着魏桐重新蹲下来看着菜地,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处理着些什么。这片菜地是魏桐申请过来,原本打算为着之后海上诸国其他外来物品引进做个试验的场所,因着对太子的教导,魏桐便先挪过来种了菜,现在长势甚好也是不错,顺带还历练了下魏桐自己。
“太傅为何今日会迟到?”魏桐听到背后太子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地应答:“惯常走的那条路上有人迎亲,一生一次的喜事当然不能随意打扰。绕了另一条路,有人被狂徒纵马踏伤,卑职让车夫把他送去医馆,自己驾车不太熟练因而迟了。”说来就该怪陈肃,死活不让他驾车试试,现在这项技能一直没点亮。
“他们不过是普通人,你是太傅,何以至此?”太子有些震惊,甚至有些卡带,他没想到魏桐是自己驾车过来的。魏桐平日都是骑马的,但是偏偏今日他的坐骑不适,魏桐才叫人驾车。
“卑职有手有脚,又为何不能自己驾车?他们的确是普通百姓,然而他这辈子能活百来岁,卑职能活的岁数难道就能比他多出几十年吗?那又有什么差别呢?”
太子知道魏桐其实是在诡辩,但是他突然明白了魏桐到底在说什么。
他站在魏桐身后,看着他小半个时辰。魏桐就任他看着,直到重新给菜地侍弄完,虽然有专人负责,但是魏桐偶尔过来的时候还是会顺手为止。
“太傅,孤告辞了。”在魏桐弄完最后的活计的时候,背后传来太子的声音。魏桐摆摆手,正打算回礼的时候,又听到太子说道:“不过太傅回去的时候可以喝喝静心汤,刚好下火去燥气。”
魏桐抬头,太子已经带人离开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太子的确是个聪慧之人。他相信自己的掩饰,然而太子依旧看了出来。
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第87章
魏桐在园子里待的时间并不长,原本打算出宫回去,但人还没有走出门的时候,他便已经见到梁九功在门外守着了。
他无奈地揉揉额间,走向梁九功,“什么风把梁总管给吹过来了?”
梁九功说道:“魏大人才是贵人多事,所以才得守着免得一眨眼人又不见了。”前些日子魏桐忙得后脚跟不着地,康熙找了他几次都扑了个空,后来更是因为讨论事情忘记了吃饭。康熙在知道之后,命令梁九功掐着点数就去叫人。
魏桐抿抿嘴,叹了口气,“我这双脚又不是白长的,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让其他人过来就好,还累得你这个大忙人过来。”梁九功闻言瞪了他一眼,“皇上金口圣言,魏大人还是小心为妙。”
奴才毕竟只是奴才,说到连累这个词语就太过了。
魏桐又一次揉揉眉间,“是是是,梁总管,小的错了。”这里较为偏僻,魏桐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那么顾忌。
梁九功道:“魏大人还是快点请吧,免得皇上久等。”
“请梁总管带路。”
前头小太监在前面引路,梁九功跟魏桐走得比较近。在魏桐的视线又一次落到梁九功身上的时候,他知道梁九功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几步之后,梁九功终于开口:“魏大人,您在别扭个什么劲呢?”
“……并没有。”
若真说是别扭,在魏宁说那段话的时候的确是有些许遗憾,但认真想来,那么多顾忌又有何用?他虽然把妹妹劝诫的话记下,但真正忧心的却不是这件事情。他到底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会到现在还否定自己的心情?
“皇上已经一年未踏入后宫,杂家听说朝廷上已经有人在上奏请求立后。”
这两句话前后并没有很直接的对应关系,但魏桐知道梁九功想说什么。而那个立后的消息他也的确听说过。只不过上奏的人想给自己留个名垂青史耿直上谏的名声,却忘了现在的康熙可不是温纯性格,若要说他手软,那至少得到康熙末年。
短暂的几句话后,两人又沉默了。路途一点点缩短,乾清宫很快就近在眼前。魏桐听到梁九功最后一句话飘入耳际,“你好自珍重吧。”
魏桐无奈摇摇头,梁九功向来口是心非,作为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总是连一句真话都没有,每一次从他嘴里抠出来这么一句真话很快又落跑。
他进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手里正拿着一份折子在看,魏桐还未走近康熙就已经招手让他过来,温声道:“已经过去四月,想来另一只船队已经到达英吉利。不过光凭现在的消息,的确是证明了之前的眼光有些许狭隘之处。只不过奏报中倒是提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所到之处,英吉利人甚多。而所使用的武器也很是奇怪。”魏桐顺着康熙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刚才没注意到的地方。
桌上摆放着一支样式奇特的木仓,看起来跟以往所用的不大一样。当然在魏桐看来太过老旧,但是依着当时而言,这的确是最先进的武器。魏桐拿起了这物,琢磨了几下说道:“可寻个有用鸟铳经验的人过来,虽然样式有所不同,但应该是一致的。”
康熙沉吟,命人过来,在庭院中摆了靶子,拿起木仓摸索了几下,而后开枪射击。略微大的声音响起,对面的靶子早已经被穿透,并且连几米开外的柱子上还残留着一个小坑。
虽然火药味甚浓,但是这把木仓的威力已经实实在在展现出来,比起弓箭威力大了许多。
魏桐看着康熙严肃的脸色,心里却是想着,差点忘了这位帝王本身便武艺不错,也曾经见过他用过鸟铳。
“这武器威力甚大,比起弓箭的确强劲不少且更容易上手,若是外朝皆人手一支,不可不防。”魏桐看着康熙在三两下之后就把木仓给拆了,有点小懵逼,这架势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