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澈没有料到他忽如其来的举动,猝不及防看见眼前一大片肌肉紧实肌理分明的皮肤以及君聆渊心口之上一个虽然已经愈合却十分明显的疤痕。
那是当年九幽王城叛乱时,自己手持断梦潇湘剑刺入君聆渊胸口时留下的伤痕。
“情分非比寻常,好一个情分非比寻常!”君聆渊修长有力的手指捉起澜澈垂在身边的手覆上自己胸前可怖的伤疤,哑声问道:“我且问你,究竟是什么样不同寻常的情分,让你毫不犹豫地对我痛下杀手!”
我明明对你那么好。
你想要的,我小心翼翼捧到你的面前。
我没有的,我不惜为了你去争、去抢。
究竟是哪里我做得不够好惹你不开心了,要如此伤害我?
再是粗厚的皮肤,被利剑刺穿的时候也是会痛的……
襄王梦碎,云散高唐,神女无心,水涸湘江。断梦潇湘剑留下的伤口近三寸长,百年时光匆匆逝去,撕裂开来的血肉已经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清晰深刻的痕迹,横亘在君聆渊胸口,宛若一条跨不去的天堑。
“……这个问题我想了百年,终于还是让我给想明白了,”君聆渊的声音还算平静,紧扣住澜澈的五指力度却大得恐怖,“长久以来,你亲近我、对我好,不过都是算计吧。澜澈,我在你眼中无非是你为兄长扫平九幽、为他背负弑父骂名的工具,兄长登临帝位之日,我也就变成了无用之人,被你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便是你所说非比寻常的情分吗?”
君聆渊说到后面,稍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手上的力度大得几乎要将澜澈的骨头捏碎,齿缝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浸满了沉甸甸的恨意,“……你伤我至此,这些年来可曾有过半分后悔?”
澜澈吃痛,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往前一推,不知何处而来的气劲迎面袭向君聆渊。趁君聆渊愣神之际,轻而易举挣开了他的桎梏。
“哎……”澜渊垂下眼眸,轻叹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已与先前大不一样了,纤长的眼睫下,眼角微挑,眸光流转,苍白的薄唇轻扬起略微锋利的角度,齿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满是嘲讽:
“多年不见,你还是毫无长进,比我想象的还要愚蠢。”
澜澈淡漠地望向君聆渊逐渐变得赤红的眸子,一字一句道,“谁说我在算计你?君聆渊,你还不配我算计你。助宸玄登位不过是顺带,我如此待你只是因为——”澜澈忽然止住了话语,眼眸略微一撇,落在君聆渊的肩胛,“聆渊殿下,你血脉不纯,样貌异于寻常烛龙,我见了你只觉得滑稽可笑,起了捉弄的心思,如此而已。”
“好!好极了!”君聆渊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问道,“你欺我骗我、玩弄我,可有想过后果?”
既然已经撕破脸,澜澈索性不再掩饰语气中的不屑和嘲弄,轻笑一声,反问道:“后果?后果无非是让你恨上我。”
唇线完美的双唇轻轻抿了抿,澜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君聆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泛红的眼角仿佛马上就要滴下鲜血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捉澜澈脱离掌控的双手,可青筋暴起的手还未触到对方,动作却蓦然顿住。
毫无预兆地,紧紧缠绕着澜澈四肢的银色锁链像是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在君聆渊眼前一寸一寸化为齑粉。
片刻前还虚弱无力的澜澈揉着手腕翻身而起,配剑断梦潇湘不知何时已赫然在手,三尺剑锋不留情面地抵在他心口,剑尖勘勘触碰到百年之前留下的那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