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细看这张脸了呢?昔年还在九幽城的时候,这张还略显青涩的面孔如今已长成轮廓深邃英俊俊颜,曾经瘦削细弱的身形,今日也变得挺拔而高大。
时间竟已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
“王兄。”聆渊开口唤他,语气和神色都和之前完全不同,先前他的话语中明显带着嘲弄和戏谑的意味,可是此刻的一声“王兄”乍一听去竟有几分真诚和恳切的感觉。
宸玄眉心拧得更紧,下意识想要拂开他的手,但是聆渊的动作极大,一时竟连他都无法甩脱。
“王兄。”聆渊偏了偏头,凑近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算我求你,把他让给我吧。”
他虽说得极轻,语气听起来也称得上卑微真诚,可深藏在话语深处的疯狂和偏执依然清晰可闻。
宸玄阖了目,听见自己像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的声音艰难地响起:“他不是物品,归属权也不属于任何人,我无权将他让给你。聆渊,你不该这样问我,更不该这样对他。”
“既然如此,那我换个说法。”聆渊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又道:“你看,你杀不死我,让我放他离开也是天方夜谭,既然如此,我想你从此也没有再来寻他的必要了。哥,不如你就此彻底放手吧。”
放手?
片刻之前,宸玄听到这个要求,只会觉得对方失了智,对着他痴人说梦。
他凭什么放手?明明自己和澜澈才是心意相通、明明自己等了那么久才终于看见他点头……
凭什么让他在这个时候放手!
有那么一瞬间,宸玄甚至残暴地想,要他放手是万万不可能的。杀死一个君聆渊对如今的自己来说,不过翻手之间,血契如何?同命又如何?不过就是死,死就死罢,若是澜澈死了,大不了他随之而去。魔族和鲛人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要神魂不灭,千百年后又可以重新聚而成形。
再说了,如果能和澜澈一起死,也算上天对他的眷顾……
可他终究还是一摇头,把这个愚蠢又自私的想法深埋进脑识深处。
他怎么舍得让他死呢?他曾经花了那么多心思保下他的命来,所求不过就是让他好好活着,怎会甘心见他随眼前这个疯子而去?若他真的代替澜澈随意决定他的死活,又和君聆渊有何不同?
长久的沉默后,宸玄终于睁开长眸,黑沉又凌厉的视线落在聆渊偏执得近乎疯狂的面孔上。
他终究是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强压心底因不舍而生出的剧痛:“我可以退出,但你必须立誓,从此再不欺他辱他辜负他。”
聆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无需誓言约束,我自然会对他很好。”
“但是——”
“行了!”聆渊猝然一拂袖,像是耐心终于耗尽,他看着面色冷沉的宸玄挑了挑眉,嘲弄道:“君宸玄,你还真当我在求你吗?左右他现在人在我手中,我想怎样就怎样,根本无需考虑你的感受!你再愤怒再不甘又能怎样呢?你敢狠下手来杀了我吗?你甚至连我的一根头发都不敢损伤!”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很快又毫无征兆地大笑出声,身形飘忽窜上前来,放肆地扯起宸玄的衣襟挑衅道:“我早该这样了,就该用你此生挚爱对付你这样装模作样的烂好人!君宸玄,承认吧,在同命血契成立的那一刻你就输得彻底,此生再无与我争抢的机会了。此刻就算我让你在我眼前自裁,恐怕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