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就生气了?澜澈循着来路慢慢走回寝殿,心中混乱地想:看来聆渊此前必定是把这孩子得罪狠了,否则怎会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不满,迭声否认自己与他的关系?看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分明就和聆渊一模一样啊。
“好思归,乖思归,别气了。”澜澈低声笑着,温声抚慰珠子里愤怒的灵魂,“你如果实在想知道里面——好好好,你说你不叫思归,那你叫什么名字?”
鲛珠默了半晌,澜澈却不由自主笑出声来:“龙崽?原来你想叫这个名字吗?非常可爱……”
胡思乱想间他已慢步挪回了寝殿,重新倒回云雾般的高床软枕间。睡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就在睡意就要把他吞没之际,脑中忽然生出一个朦胧的疑惑:对啊,既然他们是至亲爱侣,彼此间又有什么是对方不能知道的呢?那个可怕的女子又是谁?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他后来又去了哪里,是聆渊把他赶走了吗?
还是等聆渊回来好好问问他吧。
一连串疑惑不得其解,逐渐朦胧的意识终于被滚滚袭来的强烈睡意彻底笼罩,他再一次堕入黑沉的梦境中。
*
厉风嘶吼,阴云沉沉。完全被浊恶魔氛笼罩下的应龙王城宫殿山脚下陡然裂开一道灵光耀眼的传送裂缝。
君聆渊袖袍带着疾风毫无预兆地从裂缝中跨出,伴随着远方隐隐传来的意味不明的嘶吼、哀泣之声拾级登上千万魔灵石筑起的长阶,最终在王宫正殿间停下了步伐。
早已有人在宫殿前垂手等候。
那人一身黑袍,面容藏匿在宽大的帽缘之下,瞳孔在看见身携赫赫威压徒步登上长阶的聆渊时意味不明地微微缩起。
“王上。”最终,他略微弯了一下腰,一手抚在胸口一手向身侧微扬,动作流畅地行了一个礼。
聆渊的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视线自上而下缓缓扫过他的全身,片刻后终于略微一撇唇角,问:“谈卿,还满意本王给你的酬劳吗?”
谈司雨维持着行礼的动作,眸光随着深深压低的头颅不为人所见,只听他谦卑又恭敬的声音从宽大的黑色斗篷下传了出来。
“王上慷慨所赠,臣自是感激涕零,结草衔环也不足以回报万一。
“哦?”聆渊不置可否地一笑,理所当然道:“那你这就去结草衔环报答本王的恩情吧。”
谈司雨:……
聆渊哼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盯着他兜帽下被心魔浊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面容,漫不经心道:“这样就够了吗?可你的面容为何不见好转。”
“吸纳族民清气非是一蹴而就之事,需要漫长的时间。目前臣的身体已大有好转,灵气亦能运转自如,多谢王上关心。”
“如此就好。”聆渊略一点头,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淡漠道:“你如今这副模样委实有些不堪入目,还是鲛人的样子比较赏心悦目。”
“……”
“是。”谈司雨恭敬地应了一声,心知君聆渊深夜来此,必定不是突发奇想想来关心一下他这个曾经包藏祸心的叛臣而已。他略微一顿,恭敬道:“王上深夜前来,不知臣有何可为王上效劳的?”
不愧是他曾经的国师谈司雨,为人臣子日久,说话做事都十分有颜色。聆渊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臣下如此识趣,聆渊也不与他绕弯子,单刀直入道:“今日本王来,是想带走两个人。”
谈司雨听了,脸色略微一变,但还是维持着仿佛与生俱来般的恭敬:“王上想带走何人。”
天色阴沉,他的目光又隐藏在宽大的黑色兜帽下,若是光线再明亮着或是聆渊靠得再近一些,那么他在听见聆渊开口说要带人离开时瞬间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必定逃不脱聆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