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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澈的声音又清又冷,长时间的昏迷让他的脸色看上去还带有病态的苍白,可他的话语却像百尺寒潭下冷硬的坚冰:“聆渊殿下,下次若还想困住我,切记不要用你灵力所幻化而成的绳索。你身携一半鲛族血脉,你的术法于我而言没有半分作用。
……而且你的心肠太软,你处置憎恨之人的手段也过于仁慈。你若是恨我,就该趁我不省人事之际杀了我。若想凌虐羞辱我,就该拔除我的仙骨,废掉我的四肢,可是你看你,甚至不舍得动我一根手指。如此心慈手软,即便当年我是真心助你,以你的能为也不可能守得住帝位,更不可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君聆渊此刻垂着眼,盯着悬于胸口前方锋利的剑尖,“你早就破除了我的术法,却还愿意与我说话。”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微哑的声音传入澜澈耳中,“澜澈,你还是与百年前一样,即使你我相隔咫尺,我也看不明白你。此刻我只想问你,你是想同百年前一样,再杀我一次吗?”
澜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从他的角度望向仰头看着自己的君聆渊,只觉得曾经熟悉的少年虽然已经长成轮廓深邃俊美,身形潇洒利落的模样,可是此刻他仰头望着自己的时候,微微睁大的眼眸中隐约氤氲着水汽,眉宇间孤僻冷傲的戾色消减了大半,恍惚间又和百年前少年模样的君聆渊重合在了一起。
澜澈心中莫名一顿,漠声道:“我没有非要杀你的理由。我问你,此地是什么地方?”
他当年的计划明显已经失败,自己因为这个失败昏睡百年之久,如今一无所知的局面让他不安,必须尽快搞清如今的形势。
君聆渊眯了眯眼眸,漫不经心道:“你睡了太久,连自己的云浪天殊都不记得了吗?”
“云浪天殊?”澜澈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漾了开了一个轻蔑的笑,微凉的手指随意抚过床畔彩贝串就的珠帘,清隽澄澈的眼底中仿佛有着皓月的清光,可那光芒却半分也不属于君聆渊。
“此处确实与我的宫殿如出一辙,可你知道吗,云浪天殊其实并非九幽的建筑,而是有人撕开三界缝隙,生生从瀛洲仙岛拉入九幽王城的宫殿,殿中一事一物都蕴含纯澈灵气,你这一屋子破铜烂铁如何能与其相提并论?”澜澈的话音冷冷落地,再望向君聆渊的目光已经变得和先前一样冷厉,“我昏睡的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澜澈虽然睡了百年,四肢虽有些虚软,神志却清明。当年那场灾劫发生之时,他分明已安排好了退路,为何醒来的时候却落入君聆渊手中?
“是宸玄兄长为你移来云浪天殊的吧,他一向对你有求必应,”君聆渊眨了眨眼,答非所问:“难怪你对他念念不忘。”
话音刚落,胸前的断梦潇湘剑锋陡然消失。澜澈反手收剑,一字一句问道:“不愿说就不用再说了,我自己去找答案也是一样。”
“我杀了他。”
“你说什么?”
君聆渊看着他笑了起来,缓缓说道:“我到九幽皇城找到了你,君宸玄确实对你极好,魔域王权易主的时候我都不曾在他脸上看见过那般绝望不舍的神情……可惜啊,那个时候他久战力竭,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死死护着你。无奈之下我只好生生断了他的双手,这才夺了你来……”
澜澈转过身,斜飞的眉毛微微一挑,曾经波光潋滟氤氲着爱意的眼睛里此刻仿佛已被浓夜覆盖,他淡漠地看了君聆渊一眼,随后忽然弯了一下嘴角,不屑地笑了一下:
“你,伤得了他?”
九幽皇城的太子殿下君宸玄乃是烛龙一脉正统,力量强横智慧过人。君聆渊却烛龙和鲛人之子,血脉中的力量和纯血烛龙悬若霄壤,远远不及君宸玄,如何可能伤到对方。
澜澈语带嘲讽,君聆渊却似浑不在意道:“自然是真,此地虽非你的寝宫,却仍在九幽城中,你若不信,杀了我之后大可以试一试还能否寻到你的太子殿下……”
澜澈再不愿听他多说,随手落下一个术法,方才还捆住他四肢的锁链从四散一地的齑粉一点一点复原,再度化为沉重的链条,灵蛇一样缠绕住君聆渊的四肢将他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