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已不敢奢望他,他却——并未放弃她。
兰芽抱着褥单,蹲下,忍不住又泪湿桃花。
有人敲门,节制的三声,不轻不重。
兰芽急忙一抹眼泪,问道:“谁?”
外头传来那店小二的嗓音:“公子,是属下。”
兰芽便连忙将褥单扔回床榻,将帐子放下来遮住,这才起身去开门。
店小二进来,谨慎地左右看过,方将房门关严。回身便是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兰公子!”
兰芽平静下来,道:“起来吧。”
小二却没起来,垂下头去哽咽了两声:“属下虽然在南京,却也听说了京师的情形。大人受困,灵济宫内讧……属下只恨自己不能脱了职守,否则一定要奔回京师陪大人一同受难!”
兰芽心下一晃,眼眶便是一团滚烫:“我权代大人,谢谢你了。”
小二垂首道:“属下岂敢!”
兰芽坐下来,先道:“你竟然,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好歹她还改扮了装束呢,怎么店小二却一点都没迟疑?
店小二听懂了,谨慎答道:“公子勿虑。公子的装束实则实难辨认,若是与公子不熟的人,定然不会认出。属下之所以能认出,一来是属下毕竟是大人手下的人,曾经受过大人亲自的调。教;二来,属下看的不是公子的面容和衣着,属下看的是公子的身量——公子身形娇小,在属下认识的人里独树一帜,于是属下自然便认出来了。”
兰芽点头,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手指:“原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也是你伪装得好。我曾以为你既然是店小二,替大人办的差事也无非是打探消息,不会有太吃重的任务;现在才明白,大人那么重视南京,所以亲自安排在南京的人,哪个可能是小角色呢?所以你都能骗过我去,让我对你没有足够重视——可见你的能耐。”
小二忙施礼:“属下岂敢。”
兰芽欣慰地笑:“你别客气,我说的都是由衷的话,没半点溢美。你当得起。”
店小二这才淡淡一笑,抱拳道:“属下多谢公子。”
兰芽望向窗外。南京的冬日虽然比不得京师的寒冷,夜里却也有些阴湿之气,挡都挡不住。兰芽幽幽问:“……我上次随大人回京前,大人可否要你监视曾诚的宅子?”
店小二想了想,毅然否认:“大人不曾吩咐。”
“哦?”兰芽倒是大出意料:“他竟然没叫你监视那边?”
他难道就当真这么放心将慕容自由自在地留在南京
tang?
店小二又想了想,望着兰芽的面色,缓缓道:“属下也曾有此担心。可是大人说,此事既然是兰公子一手安排的,那么兰公子便自有主张,不消属下等插手。”
兰芽霍地扭过头去,不肯让店小二瞧见她的脸。
少顷平静下来,才道:“……可是我现在却有事要你帮忙。慕容已经连续三天不在那宅子里,这还不算上我来南京之前——我想要知道他的下落。灵济宫在南京还有多少人?各自伪装成什么身份?你可否都告诉我知?”
店小二蹙眉:“属下不敢不信公子,只是属下当真无法给公子答案。只因为大人办事一向谨慎,所有暗桩都是单线联系,我们彼此亦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兰芽咬唇:“那你素日与谁联系?”
店小二又是一番犹豫,良久才说:“揽月楼的鸨儿娘。”
兰芽听了,真真儿哑然失笑。当日她为慕容赎身,那鸨儿娘刻薄到了骨头里。彼时兰芽还以为那鸨儿娘是故意刁难灵济宫的人,此时想来那时她果然是“故意”,不过不是故意刁难她,而是故意做给人看,让外人,甚至是她,都绝想不到鸨儿娘竟也是灵济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