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一口气倒过来,已然哭倒在地。
那两个人,竟然一个是月船,另一个则是扮成道童的雪姬啊!
。
——怪不得,他突然要她先走,说要留下来等雪姬。
明明就算外头接应的人再妥帖,也比不得他自己更妥帖。他怎么就那么狠了心让她独自离开?倘若她没找见那个接应的人,或者中途就被守备府的侍卫撞破了呢?他原来是发现情势有变,所以他才命她先走……
亏他那时还能装得不动声色,让她半点都没有察觉他有任何的不对劲。
——怪不得,明明那四封信放在他身上更妥帖,可是她临走,他却还是捉住了她手腕,强将那四封信塞进了她的领口。
都怪她那时没看懂他垂落下来的目光,没看懂他那一刹的绵长……他塞好了信之后,还轻轻在她心口拍了拍。她则以为他又是故意占她的便宜,她便怒而甩开他的手……
她哪里能想到,他可能就是在用那样的方式,与她告别;他在用那样无声的手势,提醒她,一路小心。
她什么都没看懂,什么都没觉察,就那么傻傻地走了,心口除了揣着那四封信,更是揣着对他的一腔恨意!——只因为,他之前又,又用廛柄……
她是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会出事;她是无论如何不曾想,那一别却成永诀。
如果她早知道,她必定不会就那样走掉。
就算这个世上,她也许是最希望他死的那个人,可是……可是她却也不想让他就这样撒手西去。
天光煌煌向她压了下来,半空中飘摇的月船忽地张开眼睛,空洞而又冷漠地望着她笑:“这样你便遂了心愿吧?这样,你便,心满意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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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是的!”
兰芽拼命想要挡开那耀眼的日光,想要捉住他的道袍,双手这样一摇摆,整个人便猛地从榻上坐起。
环视周遭,竟已不在城门口,而是在一间房舍内。
“兰伢子,你醒了?”
虎子奔过来,扶住她,心疼地为她将凌乱的发丝拨开:“你终于醒了。”
兰芽愣愣望住虎子,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伸手紧紧抱住虎子:“虎子,月船死了,雪姬也死了!我以为他们必定能顺利脱险,我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南京,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他们竟然死了!”
虎子也忍不住落泪:“我也没想到!如果知道他们那夜遇险,我就算中了毒箭,也不能舍下他们先走!”
兰芽深深吸气,让自己止住哭声,只抬眼问:“我怎么就这样回来了?你呢,你问清楚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
“有!”虎子握紧了拳,“你当时便昏倒在地,我送你到这件客栈,交待掌柜的照应。我便又回了城门去,问清楚了:原来他们当晚便被怀仁擒住,连夜秘送进应天府审问……然后,然后便被拿捏了个欺诈拐骗的罪名,问以缳首!”
兰芽眼前又是一黑,不过她死死忍住。
“不会的,他们不会这样简单就被怀仁捉了……我是亲眼见着怀仁反应的,他当时完全被迷醉了——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定是有人害了他们!”
兰芽砰地一把捉住虎子的衣袖:“帮我想想,那晚究竟还有谁人出现过,后来却又忽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