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余光里,夏泱泱早就注意到宗景捏着佛珠,立在小院儿的“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好似手足无措。
这人也是有意思,站姿规规矩矩的,好像是上过木浆一般。
她装作没看见,又往身上泼了几瓢水。
这几下儿,夏泱泱从头到脚可就被水都浸透了,连胸前的肚兜儿都被水积得沉甸甸的,磨蹭着她的胸脯儿,凉丝丝的,让她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素色的外袍湿哒哒地吸附在身子上,里衣在身子起伏的贴合处,透出桃红的颜色。这童养媳苦得很,一年到头起早贪黑,辛勤劳作,居然没有累得面黄肌瘦,反倒是得天独厚地茁壮生长起来,就像山中丰美的野草一般。
莫说每寸肌肤,就连沾了水的头发丝儿都像是鲜活灵动,假以时日,怕是要成了精。
到这时候,夏泱泱才做出刚瞧见宗景的样子,眨着一双灵动的明眸:“小师父!”
她扬起手臂,朝宗景摆了摆。
这手臂倒是没放下,直接往脑后作动了两下,把那窝了一泡水的发髻给拆了。
宗景走到她近前的时候,正被她晃着头,甩了一脸的水珠子,鼻尖儿都差点儿被她乌溜溜的秀发给扫着,鼻子前一股皂荚的香味儿。
夏泱泱把头发往后一捋,甩了甩手上的水,笑眯眯地问:“小师父,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这条世界线里,生得娇憨,一双大眼睛明眸善睐,但是口鼻间带着些朴实。那头乌发贴在她脸上,显得那张脸清白又分明。
宗景觉得有点儿像是白云寺后边的果子,特别是雨后,沾了水,格外鲜亮。不过有的果子人吃下去有毒,住持不让他们随意采摘。他曾经见过有位俗家弟子,偷偷摘下一个,在衣服上擦一擦,就一口啃下去,汁水四溢。可第二天就不见这人了,据说是中了毒,肠子都穿了。
他用袖子蹭了蹭鼻尖儿上的水,指了指夏泱泱的房子,又指了指天。
夏泱泱又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小师父,是啊,这屋子没有房顶。还好这两天没下雨呢。不然我可就糟糕了。你看,我这不就准备去修房顶。”
夏泱泱指了指旁边的草垛,就要往那边儿去。
她鞋子底下湿湿的,心里恨不得马上把罗袜除掉,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刚刚在那群佛子面前扮了崴脚,于是现在也就扶着腿,一瘸一拐地往草垛跟前儿走。
她走得慢,心里数着数,想着这宗景要几时才跟过来。她故意走得慢,可到了草垛宗景才跑了过来,把一块石板放到她面前。
他似乎是怕夏泱泱不识字,上边除了用字写了他是来帮忙盖房的,还简单画了几笔画,有房子有小人儿的。
夏泱泱指着上边儿的小人儿:“这是你?”
宗景点点头,怕她不懂一样,又指了指石板儿上的小房子。他手指修长,半只手都藏在袖子里,露出来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干干净净。
那块石板黢黑,手指肚点过到地方带了浅浅的一点水迹,顷刻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