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双手被铐着,就算是影子也动弹不了。
………。
那椅子上的丝绢,是从来都束缚不了容衍的。
不过这小室里的丝绢,从来也都缚不了人。
“嘶——”裂帛之声骤然响起,容衍挣脱了另一只手。小腿发力,瞬间连双足也解脱了出来。他伸手解了蒙面那黑色的软缎,露出黑若点漆的一双眸子,被蒙的久了,眼底好似氤氲着水汽,像是明月倒映在冬夜的井中。
这无辜眸子的主人,站起身来,把夏泱泱提到小室的角落。手一扬,取下墙上的油灯,把那灯举到夏泱泱眼前:“本王倒也是全明白了。”
他的手不经意地一抖:“姨娘的确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容衍在这里谢谢姨娘成全。”
“那王爷又如何叫奴家姨娘……”夏泱泱声音细如蚊蚋,听起来战战兢兢。
容衍嗤笑着:“我爹既然留书叫我一定接姨娘回去,姨娘就一定要随我回去。”
夏泱泱靠着墙坐着,头发散落在肩头。那香肩半个时辰之前还圆润可爱,可现在却染着血,叫人怜惜。
她觉得身子里的血和水都涌了个干净,一点儿不剩,在她的身子和冰冷的地砖之间泥泞。夏泱泱又是热,又是冷,可是一说话,却又娇媚得像朵儿刚被雨打了的棠梨。
“王爷,您这就太霸道了……”
夏泱泱明明是带着哭腔,说得凄凄惨惨,哆哆嗦嗦,可竟然还有三分像在撒娇。
她倒也有点儿厌弃这身体,都到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是这般千娇百媚的模样。也难为,自小就被崔大姑逼着练曲儿学戏,在家里,喝水斟茶都要翘着兰花指,早就入了戏,沁入了骨髓。哪怕夏泱泱住进了这壳子,那些架势也都还在。
容衍笑了一声,用手摸去唇边的血水,站起身:“姨娘难道没听容老太爷说过,孤是个什么人?”
夏泱泱昂起下巴,下巴尖上还带着淤血:“容老太爷告诉奴家,王爷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她轻轻咳了一下,扯了容衍的衣裾,哀哀戚戚地说:“王爷,您既然知道奴家跟容老太爷本就没有那样的事儿,又何必当真?怎么容老太爷几句戏言,说不定是写来玩乐,奴家就一定要听?奴家不过是帮人……”
“你当本王在乎这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容衍冷冷笑了起来,手中扇子一甩,就把扇面展开,轻轻摇了起来,把这屋子里的香风都卷了起来,“来我王府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奴家命薄,在外边还自在些……王爷府中该住什么人,奴家又是什么人……”夏泱泱身上的汗这一会儿已经有些凉了,被容衍扇子一扇,就开始打起牙关,她顿了一下,然后说,“奴家说句心里话,那戏文里,看不清楚自己身份的女子,有几个有了好下场的……”
容衍微微一怔:“这你倒不必担心。”
“……可是,奴家云英未嫁。虽然身份低微,也想找个夫君,养儿育女……”
容衍脸色一沉,唯有那双眸子被火光映得宛如一对琉璃。
“姨娘戏演多了,人也糊涂了。”
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声凛冽,像是冰水里浸过:“你可愿意跟本王打个赌?赌你会不会心甘情愿地随我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