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泱泱拆了信,横看竖看,满篇都是风花雪月。她暗笑,自己又不曾跟这人熟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情丝万缕,柔肠百结。难不成以为她会信?
不过,这驸马还提到,他父亲随驾去行宫,他也会跟着,希望和她一见。这人如此热络,想必是从什么地方得了信儿,晓得了她并无身孕。
夏泱泱把这封信扔进火盆儿里,看着那火苗子,她眸子忽然一亮,从妆奁里拿了块没用过的黛石,又随手拿了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一起包了起来。
然后,她细声细气地说:“回赠给驸马吧。”
这天晚上,夏煜没叫人传她去暖床。夏泱泱难得消停,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外边雪霁初晴,夏泱泱就打算去御花园折些梅花回来,到瓶中插起来。
雪后清爽,御花园中一片清净,只是甬路上的积雪却已经被扫了,留下黑色的纵横。
燕国的御花园占地广,气势恢宏。一般园林,小桥流水,假山嶙峋,精致可爱。可是燕国这处御花园,一切都实在起来。
流水是真的水,一条河从宫中横贯出去,过了宫墙,再一条大街,就马上流入另一座宫殿。而那一座宫殿,是真的依山而建——青山也便是真的山。
不过,那一处宫殿只有消夏的时候,皇帝才回去小住,有山的地方,藏人的地方多,防备总是麻烦些。不过对于夏煜来说,根本没有避暑这回事儿,所以就更不去了。
夏泱泱跟身边的宫女说:“等会儿折了梅花,也给太后太妃们送去。这园子倒安静,也不见皇妹们来打雪仗。”
先皇驾崩,新帝又尚未立后选妃,如今后宫极为冷清,不过还有几位先皇的皇子皇女和她们的母妃。能留在宫里安身立命,多少算是识些时务,并不怎么出来招摇。不然以夏泱泱大婚的遭遇,还有夏煜对她的态度,在这宫中必定是不易。
不过,夏泱泱刚感叹没人来这花园里,就见一男一女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儿蹦蹦跳跳从梅园里跑出来。一人怀中抱了一捧梅花,到了夏泱泱身边,那男孩儿脸礼也未行,蹭着夏泱泱的裙裾就跑了过去。那女孩儿浅浅行了个礼,唤了声“皇长姐”,便也要走过去。
“九公主,这就走了?”夏泱泱身边的宫女把人拦住,“长公主还未允你起身吧。”
那小女孩儿吱唔了一声,低头又行了个礼,颇有些不情愿地说:“这样可以了吧。”
夏泱泱笑了笑,也不生气,想着总是这十几岁的别扭心性罢了。她还未说什么,刚才过去那皇子又跑了回来,旁若无人地去拉那九公主:“给她行什么礼!”
这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合该是懂了事的,可堂堂皇子,竟然说出这般无礼的话来。夏泱泱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八皇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夏泱泱的宫女皮笑肉不笑地问。
这孩子但凡顺着那宫女的话,答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那九公主虽然跟这八皇子年龄相若,但女孩子总要灵慧一些,立刻把那八皇子一推:“八哥哥,还不赶紧跟皇长姐陪个不是,咱们若不回去背书,就要被罚啦!”
“九妹妹,你又怕她做什么?!师父何时罚过我们?你没听说,她大婚时候就出事儿,叫人家相爷家给退回来了。陛下都嫌她丢人,每日叫去训诫。若我是她,早就自行了断了。你跟她低头,沾染上了,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夏泱泱真是气得想笑,她明明是自己要回宫来,倒成了给”相爷家退回来了”,还要日日去被“训诫”,这就更是荒谬了。
“八皇子,长姐倒不知,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夏泱泱轻笑了一声,朝八皇子走了过去,“至于陛下训诫我,八皇子日日在自己的居所,又是从何而知?”
“谁不知道……”那八皇子鼻端嗅见一股苏合香味儿,脖子后倏忽一凉,被五根冰冷的手指牢牢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