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来面馆的路上,她发现他的一条腿是跛的。
窦薇儿三个多月前说邰正庭跳楼自杀没死成,断了条腿。
叶倾心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邰正庭对她有过龌蹉的心思,还曾想把她塞给一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老男人,她恨他;可他在过去的十年里,确实也有恩于她,如若不然,她根本上不了大学,不知道现在会变得怎样。
“你很痛快吧,看见我现在这样。”邰正庭吞云吐雾,一副消沉的样子,“公司破产,李舒芬跟我离婚,卷着最后一点积蓄走了,诗云不认我这个父亲,诗诗躺在医院没醒,每天要大笔的医药费,我想死,却断了条腿苟延残喘地活着,连份搬运工的工作都干不好,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个个落井下石,真是应了那句‘坏事做尽,早晚报应’。”
叶倾心默。
邰正庭继续道:“还记得小国伤了李量小儿子的事?”
叶倾心一怔,当然记得,小国把李量的小儿子推倒撞到头,李家非要逼她拿出五千万才肯放过小国……
她看向邰正庭,其实当初那件事有很多不合常理的事。
她们家什么情况,稍微一打探就能打探出来,别说五千万,就是五万都没有,李家为何狮子大开口一口咬定要她们家拿出五千万?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其实李家当时想弄死小国给小儿子报仇,是我给了李量一笔钱,让他帮我逼你就范。”邰正庭抽了口烟,笑了下,又说:“没想到景博渊一出马,连整个李家都端了,只怕李量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帮你你们家,是出于好心?呵!当年周翘翘悔婚,让我颜面尽失,出手帮助你们,不过是想找回点面子,告诉那些人,我才知值得她托付终身的人,喜欢你,除了因为你漂亮,最主要的,是因为你是叶俊东的女儿,虽不是亲生的,但我要是得到你,他日带到叶俊东面前,也能膈应死他,哈哈……”
叶倾心沉默。
“还有我那个傻儿子,多谢你替我担了这个麻烦。”
许久。
叶倾心笑出声,“虽然你帮助我们家别有居心,但不能否认,正因为你别有居心的帮助,我才有机会上大学,当初是你别有居心将我带到那场酒局上,我才认识了景博渊,也是你别有居心给李量一笔钱,让他逼我向你就范,才无意间保全了小国一命。”
邰正庭微怔。
叶倾心起身,边从钱包里掏出面钱放在桌上,边道:“这顿饭,算是我最后对你的报答,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邰正庭坐在位置上一口接一口抽烟,许久,起身准备离开,服务员见他要走了,过来收拾桌子,拿起桌上的纸票子,忽地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于是出声喊住邰正庭,“钱下面压着的纸条是你的吗?”
邰正庭疑惑地接过来打开,蓦然一怔。
那是张五百万的现金支票,字体他认得,叶倾心十一岁那年,写了篇作文叫‘我的舅舅’,得了奖,他回t城时小小的女孩拿着得了奖的作文给他看,字体虽不如现在好看,却已经有了最初的风格。
他还记得作文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舅舅,像我的爸爸一样’。
眼眶忽然有些湿润,邰正庭想,他哪里配做她爸爸呢。
风从平地起,吹起的灰尘总是往人的眼睛里钻。
叶倾心从面馆出来才意识到,她应该也给自己买碗面,正想着,手机响了。
是景博渊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学校。
叶倾心没有意识到景博渊知道她没回学校,只道:“我正在外面吃饭,吃完饭去医院看奶奶,然后再回学校。”
景博渊:“怎么没让陆师傅送你。”
叶倾心笑:“打车很方便,而且总让陆师傅跟着,我感觉不自在。”
景博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叮嘱她路上小心。
叶倾心‘嗯’了一声,道:“酒局上别喝酒,让挡酒的人喝。”
景博渊笑:“知道。”
收了线,叶倾心忽然想喝粥,就近找了家粥店,她吃了两笼子虾饺,喝了两碗粥,觉得还有些饿,又打包了两个烧麦,边吃边打车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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