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岭一脸听天书的表情:“你说什么了?”
闻言,傅珩之笑意更甚,他放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来,窗户缝隙忽然有风拂过,带动着他的细碎的发梢和深黑色的衣领,一缕极细、极轻的薄荷香就这么顺进了宋西岭的鼻息。
“我爱你,宋西岭。”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容置疑。
……
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头顶灌注,宋西岭浑身的血液在霎那间停滞了。傅珩之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因疲倦而有点泛红,浓密的睫毛一颤不颤,覆盖着湿漉漉的眸光。
没错,傅珩之是不止一次说过,但是……宋西岭在那含着强烈感情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连接这么多事情的,是一个个傅珩之和他关系变化的结点,在无数的结点背后,宋西岭也不止一次地判断过这三个字真实的可能性。
但是很可惜,宋西岭的确曾深信不疑,但一次次怀疑的刀子深深刻在新伤旧伤上之后,就明白那只是傅珩之哄人的把戏。事到如今,这几个字仍能够掀起他心中的一些波澜,让他在刹那动容动心,可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我图什么?”
傅珩之继续垂眸注视着他,眼神中温柔的光闪烁着,徐徐道,“我不图什么,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宋西岭垂下了眼帘,没有接腔,他的手在被子下慢慢地握紧了。
像一颗毒苹果,美丽诱人的外表就足以让人蠢蠢欲动,明知有毒,也心甘情愿地献出生命。傅珩之轻而易举地说出的几个字、几句话,即使是假的,也让他呼吸加速,心脏紧缩,难以自拔地深陷、沉沦。
一旁的凌斯寒道:“你用不着说漂亮话糊弄人,如果你是真心的,这么多年,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如果你说的是我工作上的事,”傅珩之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公司里所有之前签约的人已经全部解约,我之后也不会再负责相关的事务。”
凌斯寒耸耸肩说:“我不知道宋西岭怎么想,反正我不会相信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真对他好,还能变成这样?其实我怀疑他的胃病,也是……”
忽然,轻快的铃声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打断了凌斯寒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的一瞬间,冷峻的神情略有些松动,却没有别的动作。
傅珩之平静地说:“不先接电话?”
铃声坚持不懈地响着,大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气势。凌斯寒盯了一会儿手机,最终还是向门口走去。
他开门前回头道:“西岭,我接个电话,你等我。”
房门刚一关上,傅珩之就走过来说:“住院什么也不带,倒是省得我再收拾了。走吧,先回家。”
“凌斯寒还等我……”宋西岭看向门口。
“他有事,不会回来了。”
傅珩之轻描淡写道,很快换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点汤面怎么样?你有什么想吃的说出来看看,不过,可不能太辣太油腻了。”
宋西岭只好跟着他离开,一路上四处张望,医院里果真没有凌斯寒的身影。
家里一股久不住人的味道,灰尘随着他们回来的动作在空中飞舞,宋西岭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傅珩之熟练地开窗户打扫卫生,突然很想知道,他这些年都住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不是要回来了。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问了,傅珩之也不会告诉他。
于是他换了个说法来试探:“傅珩之,那个工作室我一般不去,不用打扫。”
然而,傅珩之仅仅是在里面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不一会儿,他拿着几个文件袋出来了。宋西岭认出那些是从前放在书柜里的,和公司相关的资料。
宋西岭看着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然后穿上了外套,又拿起文件。
“你……要走了?”
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结局,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抽痛。
“嗯,最近有点忙。面条我帮你下好了,差不多过一两分钟就可以吃。饭后过一小会儿再吃药,药量按医生的要求分好了,都在卧室床头的药箱里,记得每天都要吃三次……”傅珩之事无巨细地交代着,但宋西岭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像被抽掉力气似的歪倒在沙发上,看着对方:“傅珩之,你干嘛要骗凌斯寒?”
傅珩之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休息,我每周抽空来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或许是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期待,或许是被凌斯寒的话点醒了一部分神经,宋西岭忽然有些厌烦了这种闪烁其词的对话。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傅珩之,凌斯寒说得没错,我们解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