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头皮一紧,手忙脚乱地关掉声音,世界重归安静。
傅珩之很累很倦,他知道自己身上一定散发着可怕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低沉气压,因为刚刚除了以新闻吃饭的媒体记者之外,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和他说一句话。
司机也一定看到了他差劲到极点的脸色,估计对今天主动过来开车后悔得要命。
他自认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只是偶尔有点严肃,但应该也在他人可承受范围之内。他想不通,为什么公司里几乎所有人都怕他。
当执行总裁时就是这样,每年的下属年度评价排行他都稳如泰山,永远占据倒数第二的位置——倒数第一,是年年都不参与评价的许初棣。
评价机制是匿名,下方还有具体说明,十条有九条是骂他的。太严苛太凶恶,记性太好还记仇……
后来当了老板,怨愤的声音更多了。在其他董事的建议下,傅珩之只好渐渐放权,不再插手总裁的多数工作。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员工的状态真的变好了。
实在是很奇怪。
傅珩之的手指摸了一下一直关机的手机,但立刻打消了打开它的念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关于他们父子之间这场战争的,暴风雨一样的信息轰炸。
可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不知道有没有给他发消息。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完全不怕他……后来甚至还敢在他眼睛下面,跟别人合作一起坑他。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傅珩之摸着手机壳,疲倦之下生不起气来,一片无奈之下,突然有点哭笑不得。
“傅总,到了。”
司机小声说。
傅珩之回过神来,果然是到了。他打开车门:“辛苦,稍等我下。”
傅家的豪宅跟从前差不多,傅珩之还算熟练地穿过荒芜的草地,走到大门时,他有些吃惊地停住了脚步。
大门居然是敞开的。
一阵冬风吹过,坠着珠子的门帘沙沙作响,落叶从地上飘起,又在他的眼前慢慢垂落。四周很安静,安静得不像话。
傅珩之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去,一把掀开那厚重的门帘。
家里很乱,乱得落不下脚。客厅各种高科技的电子家具被人砸了个稀碎,随处可见餐盘与玻璃杯的碎片,地上丢弃着各种各样的课本和奖状、满脸污泥的洋娃娃……傅珩之拿起一本课本来,翻开扉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清晰地写着一个大名。
——傅书柔。
迟了。
他来迟了。
在意识到这四个字之前,傅珩之的身体就已经作出反应,两步并作三步,飞快地跑上楼去,猛地推开了傅书柔的房间门。
果然,房间内更是惨不忍睹,和记忆中温馨漂亮的小卧室完全不沾边,就连被子枕头都被剪子剪碎,棉花流在地上,飘在空中,桌椅都被刀子乱砍一番,留下触目惊心的裂缝……显然是有人在此狠狠泄过愤。
家里空无一人,傅珩之思维有些混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诺大的家里绕了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和线索。
他想起了关机多时的手机,手指颤抖着摸出来,摁下了开机键。
瞬间,消息通知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头脑空白着,从混乱冗长的通讯录中翻找傅书柔的联系方式,突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傅珩之一把挂断了。
谁知对方竟又打了过来,还附加了一条短信: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