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驻足,李久路回头:“妈,那边的玻璃没擦呢。”
“回来吧。”江曼手搭在额头上遮挡阳光:“里面都是废弃的杂物,玻璃不用擦。”
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过,所以久路晚上睡得特别安稳。
半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石子儿不断打在玻璃上,她跑过去看,驰见站在窗户下,冲她招手:“路路下来啊,不用怕,我在这儿接着你。”
这场景好像日盼夜盼期待许久,她甚至丝毫没犹豫,就从窗口跳下去。
可要坠地时,驰见却突然闪身跑开了……
“砰——”
“啊——”
李久路猛然坐起,已是满头冷汗。
刚才经历的所有太真切,惊叫还在耳边,她甚至怀疑是梦境还是现实。
窗外黑如浓墨,没有月光也没灯光,屏息聆听,根本什么动静都没有。她呆坐一会儿,起身来到窗前,明明知道没可能,心中却好像还期待着什么。
已经夜里十一点半,院子里果然半个人影都没有,她轻轻叹了声,靠在窗边。老宅三楼的两间房亮着灯,江曼和周克还在办公没回来,一楼的某间房也闪烁灯火,久路虚着眼睛看,那好像是老宅厨房的位置。
李久路肚子应景地叫了一通,思考片刻,披上外衣,拿着手电筒出门了。
厨房在一楼走廊的尽头,为了保证老人睡眠,院里规定十一点后全部熄灯,包括走廊的照明。
黑暗将这条路拉得无限长,两侧房门紧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最为清晰。
她来到门前,轻轻扭开门锁。
突然间,一阵凉风吹出来,厨房里有什么东西随风飞舞。一张纸扑到眼前。
等看清那是冥纸时,李久路吓得往后猛退几步。
手电筒掉在地上,“咚”一声响,紧接着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是我,是我,别怕。”
“……姜爷爷!”久路惊魂未定。
姜怀生看清是她,嘘声道:“大半夜的,你想吓死我吗!”
李久路:“……”
他看看四周:“丫头,来。”
关好门,姜怀生又去关窗户,风被挡在外面,室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李久路站门口没敢动,本以为是江曼或者护工在做夜宵,哪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长桌正中摆一张十寸黑白照,两侧各一根粗蜡烛,前面供奉三炷香以及糕点水果,还有一副碗筷,上头冒着热气。
李久路后背发凉,硬着头皮走过去:“您一直在这儿?刚才您听没听见喊声?”
“喊声?耳朵不好,好像没听见。”姜怀生不断往盆里添冥纸,笑着看照片中的人:“老伴儿啊,有客人来看你了。”
李久路视线转过去:“这是您妻子?”
“一百天了。”他哀哀叹息着。
照片中的人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她眼睛明亮、笑容大方纯粹,仿佛满意释怀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带走一丝牵挂,却不知给活着的人留下多少想念和凄怆。这种痛无法挽回。
姜怀生孤身一人坐在那儿,像她就在眼前一样,慢声细语:“你看我在这儿也挺好,吃得饱,穿得暖,比咱俩以前的日子好过多了,你就放心走吧,别瞎惦记了……”
他说着小声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