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苏修仪依旧不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何不妥,昂然挺着一截秀颈,“多子多福才为昌盛之兆,娘娘再得宠,也只是一人,不足以为皇室开枝散叶,自然还得咱们一同分忧为好。至于位分……娘娘您抚育一双儿女未免辛苦,若能从妃位上提拔几个为娘娘您左膀右臂,这宫中的事务自会井然有序,不需娘娘您多费精神。”
众人见她这样大胆无耻,不由得纷纷侧目。可怜苏修仪犹自洋洋自得,不知自己已沦为众人笑柄。
连乔依旧没有动气,笑看着座下道:“苏修仪适才所言,倒叫本宫想起一事,陛下昨儿才同本宫说起,忠国公之嫡孙女不日将从西疆返京,欲在京中择一佳婿,陛下正愁不知匹配哪家才好,苏妹妹此言提醒了本宫,不如命她入宫才是最相宜的。”
尹婕妤的消息灵通,最先反应过来,“娘娘所说,可是那位有‘女罗刹’之名的公孙姑娘?”
连乔颔首,“不错。”
尹婕妤顿觉得意,面向众人道:“这位公孙姑娘在闺中时就骁勇无比,习得一手好大刀,性子又极暴烈,家中奴仆凡不如意就动辄打杀,后来随其父兄去了西疆,竟以女子之身屡立战功,曾只身闯入敌阵中,斩杀人头百十口,因此那帮西夷人闻风丧胆,赠以‘女罗刹’之号,由此可见其蛮暴。”
苏修仪听到这里,脸都快白了,她几乎求救般的望向连乔。
连乔依旧笑吟吟的喝着茶,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已不再温和,反而有几分残酷的意味。
尹婕妤从不吝惜添油加醋,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苏修仪,“忠国公乃三朝老臣,曾被高宗皇帝亲口称为“朕之股肱”,可见地位显赫。这位公孙姑娘一旦入宫,即使不在妃位,想来也会封个昭仪,苏姐姐你倒是可以与她好好叙一叙姐妹之情。”
苏修仪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她的确不怕新人入宫分宠,因为她本就无宠,可要是来上这么一位厉害人物,自己若哪日得罪了她,兴许连小命都保不住——公孙氏的脾气这样坏,连皇帝都得避让三分,可不是得在宫里扬武耀威!连乔身为皇贵妃当然不怕,可她一个小小的修仪,只怕女罗刹第一位便会拿她开刀。
思及此,苏修仪的脸色已惨白如纸,罢了,暂且忍气吞声总好过日后凄凄惨惨,她咬着一口银牙,浓浓的朝连乔堆出一脸笑,“皇贵妃娘娘,嫔妾一时糊涂才口出此言,其实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太后过世才数月,怎能因这个让陛下背负不孝之名呢?至于晋位一事其实也不着急,若都像娘娘一样的有功之人,晋封自然是应该的,可嫔妾们既不曾生下一男半女,也不曾于社稷为陛下分忧,少不得还得熬些时日。至于那位公孙姑娘,您还是别叫她进宫罢,她这样的性子,合该找个降得住的人家才是,何必送进宫来受罪呢?”
众人见她飞快改口,且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不禁鄙夷。
连乔却是见好就收,随手将茶盏往桌上一顿,眼皮都没眨一下,“苏修仪的意思本宫已经明白了,你们呢?”
虽是很平静的语调,众妃却不敢大意,齐齐起身道:“嫔妾等唯娘娘马首是瞻。”
连乔这才满意的让她们平身,却看着苏修仪,“本宫的弘儿近来偶感微恙,苏修仪若有心,就为我儿抄写几份佛经罢。”
虽是处罚,苏修仪听了却大喜,忙道:“嫔妾领命。”
若连乔不肯罚她,她反而惴惴难安,疑心连乔日后另有什么设计,现在这下她却安心多了。
解散诸妃后,连乔才得以退回内室歇一歇,紫玉一边为她捶着背,一边笑道:“娘娘也真是,陛下早就说了不会纳公孙姑娘为妃,要为她寻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娘娘倒拿这个来吓唬人。”
连乔懒洋洋的道:“横竖这话陛下也只在本宫面前提过,她们又不知道。”
紫玉出了一会儿神,却笑道:“那公孙姑娘虽然骁勇,听闻生得亦是花容月貌,秀丽过人,陛下若有意,大可以召进宫来见一见再做打算,可陛下却二话不提就将此事交由娘娘,可见咱们这怡元殿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陛下来了就再不想离去了。”
连乔不做声,她知道紫玉是在变着法子诉说皇帝的专情,但对于这种问题连乔一向是避而不谈的,她自己亦有些纳闷:那公孙氏虽是个母老虎,可楚源也有一身好武艺,未必会怕她,何以却这样兴致淡淡呢?连乔自不会以为自身魅力非凡,盖过皇帝对旁人的兴趣,她只能归结为皇帝中意的本就不是这一款的,还是得更温柔多情的女子才能打动帝心。
这样懒懒的想了一会儿,连乔就让紫玉将昨儿收起的账册书簿重新摊开,准备开始工作。前些日子她卧病,穆氏也被拘禁,这后宫的琐事便无人料理,堆积成山,连乔预计还得好几日才能整理完。任其职尽其责,这份责任总归是她推卸不掉的。
正埋首案卷,外头忽闻一阵嘈杂之声,仿佛是名女子叫嚷着要进来。连乔只觉那声音颇为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紫玉匆匆出去,又匆匆回来禀报,“是含春殿的连美人。”
她这位二妹有事没事总喜欢找点存在感,连乔还记得上次雪地之中,连音哭着喊着跑来指责的情景,却不知这回又有什么新花样。
反正她也不惧,连乔因道:“让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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